小太监一进宫,一边伺候的宫女顿时就分外高兴地迎了上来:“公公,是不是皇上让您过来的?”
“皇上呢?皇上什么时候过来呀?”小宫女面色欣喜,觉得自家娘娘总算是把孩子生出来,自己也算是跟着熬出头了:“杨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公公,您快去给皇上报喜去呀!”
“诶,不对,公公,您捎待,奴婢先去给您泡杯热茶,您坐一坐,这么冷的天,您也不容易。”小宫女十分高兴地出去了。
小太监什么也没说,看着她出门了,这才走进内室,到床边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杨妃。
小太监只是瞅了孩子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管孩子,而是皱着眉头问稳婆杨妃的情况:“人怎么样?能走吗?”
稳婆:“情况不太好,她这身子骨太差了,现在动身,就是要她的命啊。”
杨妃迷迷糊糊地看见稳婆正抱着孩子,和一个太监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顿时万分紧张地挣扎起了身,从稳婆手里抢过孩子,浑身做出防备状态,警惕地看着二人,声音尖利地质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稳婆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看向小太监。
小太监从来没有这么镇定过,他正正地直视着杨妃,目光毫不怯弱,把皇帝安排他过来的用意告诉给了杨妃。
杨妃听得目瞪口呆:“你胡说!皇上怎么可能会这么残忍!这可是他的亲生孩子呀!”
“就算皇上再怎么不喜欢我,可是孩子总是无辜的!”
“我不相信你说的,我要去见皇上!我要去见皇上!”杨妃激动不已地抱着孩子就要爬下床,稳婆想要拦着她,又怕伤了她。
小太监垂眸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心生悲悯。
他的声音并不大声,语气也不重,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淡淡的:“娘娘昔日也是伺候吴妃的宫人,娘娘想想,吴妃昔日有多得宠,多风光,可一转眼,她又是什么下场?”
“娘娘,皇上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比奴才更清楚才对。”
杨妃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连怀里的孩子都差点跌落,好在旁边的稳婆及时替她接住了孩子。
泡茶的小宫女也回来了,小宫女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小太监的几句话,手中滚烫的茶杯跌落在地上,面上露出了极大的惊骇和恐惧。
小太监微微皱眉,走过去把人拖过来:“快点给你主子收拾收拾,一会带着你主子走。”
小宫女惶惶不安地抖着身子:“走?去哪?”
听见二人的谈话,原本僵硬呆滞住的杨妃猛然发出一声狂笑:“走?你觉得我真的走得了吗?”
“皇上既然要我的命,即使你不杀我,他也会来派人取走我的性命的。就算我能离开这里,我也要面对他的追杀。”杨妃突然冷静了下来,惨白的面容上出奇的沉静。
小宫女看了看杨妃,又看了看小太监和稳婆,咬了咬唇垂下脸庞,脸上浮现出一抹异色。
小太监焦急道:“娘娘,先走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杨妃抬眼看着面生的小太监,这小太监年纪看来也不过十五六而已,虽然不小,但也算是年轻的了。
“小公公,我要是走了,那你可就要死了。”杨妃泪眼滂沱,凄然地惨笑道。
连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都不忍加害她,宁死都愿意放她一条生路,而和她有一夜之缘的皇帝,却对她残忍至此。
小太监垂着头没说话,他也挣扎过,要不要取这两条性命,换取自己的高官厚禄,但他想了想,若是今日他能为了前途名利不择手段,来日不知道又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
而且他也没那么大的野心。
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好,想一想,还是从前呆在冷宫的时候最安心,也不需要像现在这样过得如履薄冰的。
杨妃咬着唇,看了看一旁稳婆手里的孩子,眼里露出坚毅之色,果断地从身上撕了一块白色的锦布下来,又咬破食指,慢慢地在上面书写了起来。
小太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娘娘,你这是……”
杨妃把布帛写好了,就塞到了孩子的襁褓里。
“小公公,我一死并无可惜,只是我可怜的孩子,他还这样小……”杨妃望向襁褓中的孩子,不禁放声大哭:“还请小公公帮忙照顾我孩儿长大,来世我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公的大恩大德的!”
她信得过这个小太监,这个小太监都愿意以死来保全她们母子二人了,就一定是个可靠之人。
小太监漆黑的眼珠微微闪着光,有些动容。
“娘娘,您难道不想……”
小太监话音刚出口,就见杨妃面色决然地闭上了眼睛,嘴角突然流出鲜血,整个人宛若柳絮一样垂倒了。
小太监身子微震,瞳孔微微放大,有些愕然地看着杨妃,您难道不想亲眼看着孩子长大吗?
稳婆和小宫女惊恐地发出尖叫声,小宫女慌忙扑上前来掰开看了一下杨妃的嘴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娘娘,娘娘她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