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归来,我的生活风平浪静了两个月。
我逐渐从失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也把邮轮上的那些插曲抛诸脑后,主要精力放在一个新项目上,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闲时看了下日历,我才猛然惊醒,大后天就是我奶奶的八十大寿。时间过得真快,离开当年那个所谓的家庭已经十多年,我生命里已经没几个至亲,奶奶是其中之一。她一直很疼我,这些年没跟她生活在一起,但我们经常在联系,感情很深。
所以,即便我再怎么不愿踏进那个家,再怎么厌恶那几个人,可奶奶八十岁的生日,我不可能不去。时间太急,我来不及精心挑选礼物了,就到珠宝店逛了一圈,给奶奶选了一块价值几万块的玉手镯,另外还准备了一个两万的红包。
因为想跟奶奶单独相处谈谈心,我便提前一天开车前往她的住处——杜家的别墅。
车子一路向着别墅区行驶,越靠近目的地,我却越想退缩……若不是奶奶还在那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那个家,不愿跟那几副嘴脸有任何的交集。
我把车停靠在远离杜家别墅五百米开外的地方,走路进去。按了铁门的可视电话,是家里的保姆李嫂接的。李嫂当然认识我,给我开了门,迎我进客厅招待了我。我环视了一圈,貌似杜家的人都不在。
“白小姐啊,老太太今天去她老朋友家里了,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你先等等吧。”李嫂给我沏了一杯茶端上来。
“好的,谢谢。”
在这个富丽奢华的大客厅里,我如坐针毡地等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外面响起了汽车鸣笛声,有人回来了。是奶奶吗?我屁股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期盼地朝外面望了望。
但见到那个浓妆艳抹、拎着爱马仕包包扭腰进来的女人,我的心凉了一大截。是汪虹,这儿的女主人,也算是我的后妈。
见到我,汪虹愣了下,随即变了脸……
“呵,原来是你来了,来得正好嘛,省得我再去找你——”她对我的态度永远是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
因为,二十多年前,她害死了我妈,我也害死了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儿子,并害得她一辈子不能再生育。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不解恨。
我直接忽略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到外面院子里等奶奶,不想跟她起冲突。但是我不惹她,不代表她会安分……这不,刚走了两步,就被她呵斥道:“站住!我有话问你!”
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迎面就是她的一个大耳刮子,打得我火辣辣地疼。
“汪虹,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冷眼盯着她,强压怒火,“明天是我奶奶的生日,我不想跟你纠缠,维持表面的和平对大家都好。”
“汪虹也是你叫的吗?没教养的野种!”她双手叉在腰间,泼妇骂街般地吼,“我问你,你在深圳买的房子,是不是从你奶奶那儿拿的钱?马上给我还回来!”
我买房的钱还给她?是的,我去年的确在深圳付首付,买了套价值两百多万的房子,但跟她有什么关系?
“还个屁!”我低低地骂了句,一把甩开她,不想跟这种疯婆子浪费口水。
“贱人……”她紧紧地掐着我的手腕,气得想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你少跟我耍流氓!就凭你,能在深圳这种一线大城市买得起几百万的房子?不是从你奶奶那个老东西手里拿的钱才怪!我告诉你,你奶奶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给的,马上交出来!”
我斜了她一眼:“汪虹,关于我在这里究竟买不买得起房子这个问题,我没有必要跟你讨论。另外,如果你觉得我的财产跟你有关系,请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咱们可以法庭上见!”
“你——”她被我噎住,一时不知道怎么教训我。但她总是想闹点儿事出来的……眼睛突然就瞟到我放在茶几上的玉镯,我刚才无聊时把盒子打开了。
汪虹跟疯了一样,抓起我给奶奶买的玉镯,骂了句“什么破玩意儿”,一下摔在地板上,只听到哐当一声。
不知道这地板是什么材质的,玉镯居然轻易地碎成了两截。
我赶紧弯腰去捡起来,捧着这份无法挽救的破碎……不知怎的,眼泪唰地滚了下来。这可是我给奶奶准备的礼物啊,价值上万的宝贝,还没给奶奶碰一下呢,就被这女人给毁了。
想到这里,我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去死!”我猛地推了一下汪虹。她趔趄几步就摔倒在地,还伴随着一声尖叫,然后立刻又朝我扑过来。我只好跟她扭打在一起,什么也管不了了。
打了才不到一分钟,我突然整个身子被人从后面狠狠地一拽,一下子将我拽开了。我痛地回头一看,刚刚看清楚面前的男人是谁时,就被他一耳光扇过来,打得我耳朵轰鸣、头晕目眩,并重重地撞到一根柱子上……男人的力气实在太重,我已经闻到自己口鼻里的血腥味。
“小杂种,马上给你汪阿姨跪下道歉,不然我弄死你!”老男人嘶吼道。那架势,好像我杀了他全家一样。
这老男人,是我的父亲。是的,亲生父亲,杜振北。
呵呵,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但我这个所谓的父亲呢,见面就对我下死手扇耳光,盼着我早点儿死。
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不服软地冷笑道,“杜振北,你骂人能不能带点儿脑子,我好歹也是你的种,你骂我杂种,不是打你自己的脸吗?”
是啊,即使我有千万个不愿意,还是没法改变我是杜振北女儿的事实。我身上流着他的血,偏偏长的还跟他有八九分像,连DNA都不用验,瞎子也看得出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少给我转移话题。”杜振北叫嚣道,“杜深深,我早就不认你这个畜生,现在还来家里闹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公,你这次可千万别心软啊!”汪虹赶紧在旁边煽风点火,“这女人当年杀死我们的儿子,断了你们杜家唯一的香火,就是枪毙她一百遍都不够!而且你不知道,她居然通过你老妈来骗咱们的钱去买房,简直不要脸到极点了,不管怎样,一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杜振北的愤怒再次被引爆了,他二话不说,气得抓过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就朝我扔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一躲,那玻璃烟灰缸还是重重地砸到我的手臂上,痛得我叫出了声,感觉骨头都被砸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