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煦眼里却只有眼前让他放心不下的小女儿,竟然没有听到林芷萱的暗示。
“靖王府永远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来。若有人敢欺负了你,父亲会给你撑腰,替你讨回公道。”
眼泪夺眶而出,就好像,自己还是那个五六岁,追在他屁股后面叫爹爹,可以被他抱起来举高高的小丫头,他宠在掌心的小公主。
岁月经年,魏明煦送她的那匹小马驹已经长大,她跟着父亲学射箭的箭道也已经随着靖王府的重建失了原貌,她与父亲一起钓鱼的画舫已经改成了湖心亭。只有父亲对她的宠爱,一如既往,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变过。
沈子安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成亲大喜,也并无亲族可来恭贺。
魏延显竟然亲自登门,领着皇后歆姐儿,太子琮哥儿,以表弟的身份来参加了他的婚仪。
一时满朝文武均来恭贺,竟然比靖王府还要热闹三分。
沈子安大婚,大喜之日,魏延显亲封了他一等忠襄公,赐三眼花翎,并着兼任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理藩院尚书、领侍卫内大臣,以及才告老还乡的左磊综留下的那个让百官垂涎的九门提督的位子也一并赏给了他。
而至于金银珠宝、珍品古玩、房产地契这一应的聘礼和赏赐,早就都交给了内务府和歆姐儿帮着筹备。
黄桢这个内务府总管想着这些金银珠宝,无论是聘礼还是赏赐,不是落到魏明煦的手里,就是交到九姐儿的手里,反正都是自家人,一点都不心疼皇上的银子。
歆姐儿则是感念沈子安对自己和琮哥儿的救命之恩,自然也是尽心尽力,因为将来多半还是要倚重沈子安的。
魏延显自幼登基,虽说政绩并不卓著,却也因着争强好胜,所以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再加上他生性多疑,早就有了头疼难眠的痼疾,傅为格曾私下与歆姐儿透露过,魏延显似乎并不能高寿。
将来若是真有个万一,他们孤儿寡母还需要有人扶持。
而九姐儿的驸马,自己的救命恩人沈子安,在歆姐儿看来,是个比冷家更好的托付。
因着九姐儿是按照和硕公主的仪制出嫁,沈子安来迎亲,拜见,一应礼数极其繁琐,不比当初魏明煦娶林芷萱时少。礼赞大臣分派左右,指使着这里磕头,那里说辞,不一而足。
林芷萱和魏明煦坐在银安殿的高台之上,远远得看着那个少年经了这一场,似是比从前瘦削了不少,可是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明明更多了几分刚毅。
终于,他要从靖王府带走九姐儿了。
他上前来,却有些不敢直视魏明煦,主要是因为魏延显和歆姐儿的那场设计,让沈子安觉得羞愧难当,有些抬不起头来,他知道魏明煦很讨厌这样的算计,所以自己才抛下一切,坦诚相待,可是谁能想到,自己没有算计,小皇帝竟然替自己算计了。
也不知道魏明煦有没有误会,有没有更加厌弃自己。
好半晌,才听见头顶,想起了魏明煦那熟悉的声音:“本王当时劝过你,要好自为之……”
两年请的事如同梦魇一般在沈子安的面前浮现,魏明煦对自己的最后一句叮嘱,就是他不配,并让他好自为之。
可是,他今日如论如何都要娶到九姐儿,关于魏明煦当日的责问,在刑部大牢的那几日,沈子安想了很多,也一一有了答案,他预备了一肚子的说辞,今日要来打动魏明煦。
只听魏明煦继续道:“……可是,你还是冥顽不灵。”
沈子安抬头,刚打算说些什么,却见魏明煦一脸肃然得道:“既然如此,就请你一错到底,至死不悟。”
所有的话,他所有的预备,在这一刻都成了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