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压着心事,脚程就很难快得起来,回到志贺城,已经过了午时。
这次连通报都省去了,径直牵着马走进城中。下人们见到从前的少主心绪不宁,自然也没有人上前找不自在。
推门进了馆中,贯入眼中的,却仍是大哥久秀与增田长盛两人,分别坐在厅中的两旁,仿佛是相言甚欢。
“大哥和仁右卫门……还在倾谈吗?”
汎秀紧绷的眉头不禁稍微放松了一下,然后突然又平添了几分隐忧。
增田长盛,毕竟有着身在大阪却内容德川的事迹啊!
前世虽然没怎么认真研究过史学,但关原之类的大事情,却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不过反过来讲,一生之中,即使只有这样一个污点,也足以载入史册,令人难以产生信任的观感。这样的想法,也未免太过于偏激了。以这个世界的法则来讲,背弃弱势而选择强者,才是正常的事情,山中幸盛、大谷吉继这类人,反而才是异类啊……
一念至此,汎秀不禁心生出异样的想法。
这么做,对于自从父亲死后就日益消沉的大哥,应该是极大的帮助了。
“许久没有外出,直到与仁右卫门的攀谈,才总算知道了列国的新鲜事情。”
久秀从席上立起身来,微笑着汎秀点了点头。而增田仁右卫门一直拜倒在地,却不出声见礼,唯恐打扰了汎秀。直到叫到他的名字,才告辞而去。而汎秀则是先去见了小平太,让他们兄弟独处。
从偏厢走出来,却看见久秀依然端坐在大厅里,颔首思索状。
汎秀突然想起信长所说的“正经事”来。
但是这种话题,实在难于出口啊。
“大哥与仁右卫门,倒像是颇为相得呢。”最终说出的,却是这句无关的话。
久秀收敛起笑容,郑重地点点头。
“是啊,虽然出身于流浪之间,不过反而是这种武士,才会了解更多的世事啊。”
“既然如此相得益彰,而仁右卫门又是尚未出仕的浪人,不如大哥收录他为平手家正式的家臣吧?”
“殿下和村井殿那里,就由我去负责好了。”
此言一出,久秀愣住。
当今之世,非君择臣,臣亦择君,既有武田信玄两贯俸禄登用山本晴幸而遭受重臣不满的逸话,亦有明智光秀游历列国而不仕的故事。(当然,二者的真实性都不高。)
相互之间的选择,可以说要考虑的因素是相当复杂的。
随即久秀也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承蒙主公照拂,免去了平手家三分之一的兵役,俸禄方面,可以说毫无问题的——不过贸然提出这种邀请,实在不妥。过一两个月之后,我一定会向他提出的。”
总算是了却了诸多杂事啊。
“对了,盂兰盆节就快过去,家里却还留着两斗清酒,甚左不如陪我共饮吧。”
“啊……是。”
“这次是,是甚左最喜欢的奈良酒啊。”
于是移到室内。
久秀原本是滴酒不沾的人,然而自从父亲过世后,受了弟弟的影响,也渐渐开始习惯樽中之物的味道来。
以后世的眼光看来,清酒的度数极低,三巡之后,尚未有丝毫的醉意。
汎秀突然停下杯子,凝神望着兄长。
要问数年前的事情,应该如何开口呢?无论想怎么旁敲侧击,都会显得是有意为之啊。况且那封致命的书信,恐怕早已不在世间了。
至少,数年来不断翻阅着政秀留下来的书卷,却从来未见任何蛛丝马迹呀。
“大哥啊……”
“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