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你后悔了吗?
“对。”我点头,“我很累。就算你再怎么费尽心思讨好我,看见你的时候我也只能想到我们孩子,不,我的孩子死去的脸。”
“明明你想杀了他来着。”阎王却忽然说。我一怔,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此刻泛着冰冷。
我忽然像是做坏事但是被人揪到把柄的小孩,脸上染上恼羞成怒的绯红。但是我没有反驳,因为阎王说的是事实,原来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瞒着没有说。我们心里同时藏着秘密,都不愿意暴露出来,因为那是让人良心受到谴责的秘密。
但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我也会畏惧恐惧,死亡,就算生来就和别人的命运不同,但是那骨子里怯懦也是不会变的。但是我和相比,阎王又算什么,他的出现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欺骗我的阴谋,他为了他的私心接近我,让我爱上他,结果到了最后给我致命一击,多狠毒。
我站起来看着他,双眼几乎喷火。阎王微笑,并没有说话。我知道我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冷漠,但是我也知道这一瞬间,他终于变成了我不认识,同时也不想要认识的阎王。
“我们不是敌人,晓灵。”这好像是时隔很久他再叫我的名字,我一愣,抬头看着他。但是那几乎溢满胸膛的悲伤要将我折磨到无地自容。我摇头,“我们是敌人。”
“不管怎么样。”阎王说,“我只是来这里告诉你,你可以回去了。”
我一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回去,回去哪里。”
“回你的家。回你的蓝天白云下。”阎王重复,“你可以离我远远的,甚至可以永远不再回来。”
那些话明明我一直很想听到,但是从阎王口中每吐出一个音节,都仿佛一把重锤敲击在我的心脏上面,直到闷痛到说不出话,于是我扯出一抹笑,露出嘲讽的眼神看着我,“你在戏弄我吗?”
“不。”阎王摇头,“本来留你在地府只是为了调养你的身体,现在你的身体好了大半,本来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更何况你是一个活人,而且你恨我。所以留你在这里只会让我们俩个都痛苦。如果这样,还不如放你回去。”
“这样可不算惩罚。”我说,“你不惩罚我吗?”
“惩罚你干什么。”阎王一愣,“你做错了什么事吗。”
“我没有做错吗?”他倒是把我问倒了。阎王一笑,“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留你的,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你后悔了吗?”我忽然觉得好笑,原来在他心里我也是个惹祸精,天天想着并不是要怎么把我留下,而是整天在思索着应该怎么把我送走。阎王点头:“对,是有些后悔。”
“是吗。”真的听到他亲口所说我反而说不出话。阎王看了我一眼,忽然叹了口气,“罢了,你好好休息吧。明日子时,会有人在府邸面前接你。”
“你连送我也不愿意吗?”我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干嘛要他送,我自己没有腿吗。难道自己真的对他恋恋不舍,我怎么那么犯贱呢。
也许是察觉到我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阎王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但是我刚抬起头,阎王脸上那绽放不久的微笑立即隐匿下去。
“明日子时。。。我要去给梓惜渡灵气。”阎王直言。我一愣,自嘲一笑,于是很理解般点头,“我懂我懂,毕竟美人在怀嘛。”
我猜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那种想哭又想笑的表情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的。但是现在的我就好像哭嚎着想要爸爸妈妈的疼爱,但是爸爸妈妈却把更多的爱放在了亲戚家的孩子上面。但是我已经不是孩子,我是一个大人,于是我站起来,“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阎王一愣,半晌摇了摇头。我耸肩,“既然这样,那王上您出门左拐,不送。”我将阎王往门口推去,我摸带他宽广的后背。我不知道这一别是不是就意味着永远,因为他说过以后都不需要我再过来了。曾经发生的事情就像一阵虚无缥缈的水月镜花,因为是水月镜花,所以不真实。阎王没有执意留下,我半推半就,他也顺势出去了,只是出门的瞬间他拉住门框扭头看我。
我以为他要说他后悔了,你留在我身边吧。但是阎王只是用那双陌生的眼睛看着我,“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于是我砰地一声关上门,我看见门外阎王高大的影子伫立在外面,但是只是一会儿,也许一分钟也没有,他就走了,踢踢踏踏的声音远去,似乎只有桌面上他为自己倒的茶水还留有余温。
我忽然想到一个事情,在怀里一摸,果然摸出来吴明的那个包裹,我想我就这样拿走也不太好,只好叫一个侍女进来,侍女问我有什么事情,我将吴明的那个包裹塞进一个布袋里递给侍女:“这是阿碧留在这里没有收拾走的东西,你能帮我转交给她吗?”
“那是自然了。”侍女说着,接过包裹转身走了。我在布袋里写了纸条说这是吴明的东西,阿碧既然喜欢吴明,对吴明忠心不二,想必到时候也会将这个交到吴明的手中,虽然我不知道阎王到底对吴明施以什么样的处罚,但是我想吴明迟早有一天也会从那什么鬼狱里放出来。我心里这样想,便觉得这里也没有什么牵挂了,能早点离开也是好的。
我在床上躺下,一直到第二日子时,窗外的明月高悬,我背着自己的包裹走出门,发现府邸面前确实停留着一辆马车,那个疑似没有头的马夫戴着黑色斗笠下了马车,将我请上去。我坐上去之后马夫放下车帘,将我完全与外界的光景隔绝。离开的时候灵凝斋的侍卫侍从还显得格外舍不得我,说什么娘娘一定要回来啊。但是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不如说只是一种极度陌生的情绪,但是别人毕竟也伺候了自己这么久,于是我也象征性的流了几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