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银子已经收入袋中,商队上下自然不敢怠慢,所有货物都被卸了下来,按照品类放在各处。
南货和香料单独存放,干果和果子也是如此,至于那些粗重陶器,现在就被打开草包,那十几口大小水缸,那些陶盆陶碗都是难民们用得上的,因为先前没顾上准备,这些日子过得很不方便,本来就该向外采买的。
至于那些日用的杂货器具等等,李和带着付宇在那里分门别类,部分入库,部分直接分给家丁和难民们用,就连田庄的庄客都有分到,大家分到了可用的器具,都知道将来的日子肯定更加便利,这田庄上下皆大欢喜。
就算一直置身事外的年轻差人们,对这田庄的热火气氛也很是羡慕,他们和这个团体是格格不入的,原来不觉得如何,可随着每个人在这田庄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越被这蓬勃向上的气氛吸引,想要融入这个团体的心思也越来越浓。
等把货物卸完,拉车的牲口卸下鞍辔,和装货的骆驼一起被带到大院里喂料休整,商队的管事和伙计们也被安置了住处,有人打算让他们住难民们住的棚户,但朱达特意让田间庄户空出几处房子来让商队住,等这一切都安置得差不多,天也快黑了。
虽说把商队里的三个人抽得血肉模糊,可其他人该款待的还要款待,田庄里杀了两头羊,又拿出几坛酒来,这接风宴调配的足够丰盛。
“三爷,商队是不是明天就要走?”在忙忙碌碌中,付宇低声问道。
在付宇看来,李家商队今天卖光了货物,明天就要及早出发回家,毕竟已经进了腊月,谁都要急着回家过年,可看这李家商队安置得如此彻底,倒像要在这田庄常住些日子的意思,所以付宇有此一问。
若是在三班六房当差,若是在商行货站学徒,问东问西会被认为是多话多事,遭人嫌弃,但在朱达这个团体里,喜欢琢磨,喜欢询问是求上进的表现,付宇比其他人更早意识到这一点。
他低声询问李和,可巧朱达也站在这边查看货物,也听到了付宇的询问,没等李和说话,朱达先笑着说道:“这等行商队伍的赚钱赔钱,不能单从去程和回程看,很可能去程不赚钱,甚至略赔一点,主要靠回程赚到的贴补,或者去程的时候赚得多,或者回程的时候少赚一点或者赔钱,但任何一程也不能放空,放空就彻底没得挣了。”
付宇是聪明人,听朱达一说就恍然大悟,看着朱达很认真的验看竹器,心中禁不住感慨,这位爷好武艺,又有经略,做生意又这么出色,他到底会多少本领?难道是个通才?
田庄里没有同时坐下这么多人的房屋,索性在空地上摆开了流水席,满是羊肉羊杂的热汤配上杂粮饼子和腌菜,油水十足,分量十足,至于管事和身份足够的人,都有些咸鸭蛋和卤味之类。
朱达在自己的住处摆了一桌,李和与常申作陪,至于商队那边,李幢只带了那位老管事过来,朱达那一桌比起外面来要精致不少,但也就多了两样干菜,多杀了一只鸡。
这是私宴,亲切而又放松,李幢也介绍了那位老管事,便是李家的一位老仆,从前的名姓已经丢弃不用,现在被叫做李富,这也是奴仆和家生子的常用名号,无非是福禄寿喜之类。
“。。。。。。我们家祖上是从河南卫辉那边过来。。。。。。”李幢年纪虽然比李和大,却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意思,反倒同李和攀起了亲戚,对朱达身旁的人都这样殷勤示好,屋中的气氛更是亲切,双方少不得先喝几口酒热热身子,白日里赚到了几百两白银,又惩处了商队中不听话的人,李幢很是有些意气风发,不过他也很清楚的知道谁给了他这一切。
朱达说话开门见山:“在六个月内,我这边需要各种日常杂货,太细的我就不说了,一家人只穿着衣服来这边安置,他需要买什么才能把日子过起了,有一千几千这样的人家,你就按照这个来备货。”
谁也不贪这几口酒肉,朱达说完,李幢就和老管事李富交换了眼神,尽管两个人没有交谈,却对着点了点头,看来是达成了共识,李幢清清嗓子说道:“朱兄弟,这可是好大生意,量大价廉是个常理,你想要个什么价钱?”
生意就是生意,李幢在这个时候倒是不见生涩,直截了当的讨价还价,那边李和与常申也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震惊和激动,他们当然知道这“一千户””几千户”人家的来龙去脉,把怀仁县的无主荒地整理好,再招募来贫民流民安置,然后再卖给他们日常杂货,自家这位小爷真是会发财。
“你该赚多少赚多少,在我这里不要比别处赚得少,但也不要比在别处赚得多,如果我能让你在回程赚得多了,你再让几分价钱给我。”朱达沉声说道。
他的回应让李幢和老管事李富愣神,他们毕竟和朱达才接触过两次,能想到朱达是一位武人,是一名土豪,却想不到是这样老练的生意人。
朱达用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着继续说道:“我这边缺的东西还很多,我还要粮食,粮食运来多少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