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竭扬的黑了脸色:“你在说什么疯话?那天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没听清,我不介意再跟你说一遍。”
耿辉想要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却疼得直吸气,只能够放弃,换作拉着被子盖过头顶,以此拒绝顾竭扬。
顾竭扬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算了,你好好养病,我走了。”走了两步,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连身都没有回,但是他知道,耿辉能够听到,“这次的事情,我给你瞒下去,不过耿辉你记得,这是最后一次了。”
耿辉瘫软在床上,听着顾竭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接着是房门开合的声音,房间里的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最后一次……”耿辉抬起那条还扎着吊针的那只手臂,挡在眼前,却压不住眼底的酸涩,“你是指什么?最后一次伤害陆承泽?还是,最后一次见我?”
管家不声不响地进来,他听不清耿辉的话,只是看到灯光下他脸颊上的泪水反光,吓了一跳,生怕他是因为胳膊上的伤口疼痛:“少爷,我去找——”
“滚出去。”耿辉的这一声没什么气势,可是猛地,他的声音大了起来,“滚出去!滚出去!立刻马上!”
管家不知道哪里触碰到了大少爷的逆鳞,忙不迭地应声,一阵小跑出了房门。
“走吧,都走吧……”
声音在洁白的墙壁上跌跌撞撞,又再次回荡在耿辉的耳边。
顾竭扬的司机带着赵夏蕊找到顾竭扬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医院里安静极了,外面的出租车似乎都已经歇业了。
“少爷。”那司机看着顾竭扬,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西装也皱巴巴的,周身萦绕着烟味,可以说这是他见过顾竭扬最落魄的模样了,“陆夫人被我送来了。”
顾竭扬点了点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赵夏蕊一个巴掌扇得偏过脸去。
“陆夫人!”司机上前就要控制住赵夏蕊,却被顾竭扬一个手势控制住。
“没事。”顾竭扬大抵是因为刚刚大悲大痛,现在又猛地来了这么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踉跄了两步,甚至要靠扶着墙才能够站稳,“别多问,回去吧。”
那司机看着他顶着半边肿起的脸颊命令着自己,觉着有些滑稽,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对于重症监护病房外的病人家属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赵夏蕊一路上十分安静,等到了医院,看到了陆承泽名字,这才像是认命了一样,捂着嘴哭得浑身颤抖。
她没有嚎啕大哭,大概是自己作为老师的涵养在作祟,可是这样的哭泣,却更加招人心疼,顾竭扬也能够理解,她刚失了丈夫,现在儿子也遭遇这种不测……
顾竭扬扶着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单膝跪地,红着眼眶,一字一顿地说着:“阿姨,你看着我,我是顾竭扬。”
“陆承泽他,能够好起来最好……”他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气息不稳,“如果,如果有什么不测——阿姨我不是诅咒他,我是说如果、如果……如果有什么不测,我照顾他,我照顾他一辈子……”
“阿姨,您相信我,请您相信我……”
字字真诚。
顾竭扬一向火热的手掌现下十分冰凉,覆盖在赵夏蕊的同样冰凉的手背上,两双手都在颤抖着,却在这样冰冷的夜晚互相慰藉着,一起祈祷着黎明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