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晟的房子盖的说是在村口,其实已经出村子一截了,他圈的地太大,房子为了有个好朝向,盖在那块地正中间了,君晟想的挺好,到时候院子外面种满果树,没人偷拉倒,有人偷果子大不了再垒一圈院墙放几条狗,左右这一大块地都是他的,他说了算,怎么玩都行。
铁蛋溜溜达达十多分钟走到君晟家门口,看着那气派的红漆大门就有点怯了,正好赶上陈喜出来倒水,一盆水差点泼在身上。
铁蛋吓了一跳,陈喜也吓一跳,院子里不是石板地面就是池塘和花草了,他哪里也不敢倒水,家里的脏水都是泼到门外的,反正一会儿就干了,平时一天都不见个人,这哪来的孩子,是表少爷村里的小玩伴?陈喜想着就问了:“是来找我家表少爷来玩的吗?”
铁蛋听娘说过,田娃子被大表哥领走当表少爷去了,点了点头:“我是他三哥!”
陈喜一听,知道了,这虽然不沾亲也算个表少爷,陈家虽然破落,但自家少爷看得重,他一个下人没资格瞧不起谁,自己还不如人家呢,脸上挂着笑就把铁蛋迎进来指了方向:“表少爷在凉亭里钓鱼呢,去找他玩吧!”
铁蛋哪受过这种款待,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撩猫逗狗最讨人嫌的,谁家不是都撵出去玩,在外面淘够了再回家,铁蛋迷迷糊糊的顺着游廊走,就看到田娃坐在凉亭的坐凳栏杆上拿着一个鱼竿在钓鱼,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给他扇扇子的小孩,不是陈小田堕落了,他钓鱼太专心,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给他打扇。
看到这架势,铁蛋就想起看大戏的时候,那少爷小姐进出都是带着丫鬟和下人的,田娃子真成少爷了?铁蛋愣怔着有点缓不过神,这时候陈妈端着一盘西瓜过来了,陈忠离老远看见就喊了一声:“娘!”
铁蛋和陈田一起看了过去,陈妈笑呵呵的说道“阿喜说表少爷的堂兄来玩了,我就切了一盘瓜过来,天热,吃了消消暑再玩。”
陈田这时候才注意到铁蛋,撇了撇嘴没说啥,就拿了片西瓜先吃上了,表哥能变出冰放到木桶里,冰镇过的瓜吃起来特别凉快,可惜怕他闹肚子不给他多吃,看在这盘西瓜的份上,就不计较铁蛋过来的事儿了。
陈妈放下西瓜就回屋做针线活儿去了,见陈妈走了,陈田又拿了一块给陈忠,陈妈在的时候他是不敢吃的,生怕他娘跟他爹告状,晚上再给他来顿揍,教他什么做下人的本份。
看这俩人都吃上了,铁蛋就有点馋了,挪过去几步,见陈田没吭声,拿起来就大口的吃,那吃相跟有人抢似的,一大盘能切了半个西瓜,田娃和陈忠一人就吃了一块,剩下的全被铁蛋吃了。
陈田面上没显,比起多吃块瓜,他更喜欢看铁蛋拉肚子,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肚子疼,他可没有神仙表哥,一杯仙水就好,最好疼死他,拉死他!
腹黑的小田田又开始钓鱼了,理都不理铁蛋,钓了半下午了,就一条三寸长的小鱼,表哥说晚上想吃鱼,这还不够塞牙缝的呢,得加把劲了!其实君晟说想吃鱼哄他来钓也是逗他玩的,这池子里全是鱼崽子,最大的也就巴掌大。
刚搬来那几天陈田高兴坏了,带着陈忠每天满院子跑,中暑了一次,西瓜吃多了拉肚子一次,可把君晟心疼够呛,他算是见识了熊孩子了,没办法拿了根鱼竿给陈田,说自己想吃鱼了,让他去钓一条,才把猴崽子拴住了。
铁蛋见俩人谁都不理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刚吃了人家的瓜也不好意思现在打人家,顺着道往外走顺着道就拔两边的花,摘了一大捧也走到门边了,拔腿就跑出去了。
陈喜看到了也没在意,他家少爷不是那种在意这种小事的人,人家是要考科举当官的。陈喜想到以后自己一家子会成为官老爷家的下人,愈发鉴定了好好做事的决心。
陈喜心中的未来官老爷现在干嘛呢?没办法,天太热了,他穿着背心短裤不好出门也不想出门,屋里放了两个大冰盆安心当宅男呢,这大庆朝的科举简直人性化的不得了,他实在搞不懂县城那个五十多岁的童生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这个世界的科举从低到高是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通过县试的一起去府试,通过府试就是童生,童生可以进入州府公办的学院继续深造,也可以去参加院试,考过了就是秀才,秀才们再参加乡试,考过了就是举人。
拿到举人身份就可以进京赶考了黑喂狗,到了京城别着急,参加个会试先,考过了就是贡士,代表你可以留在京城不用回家了,最后就是殿试,考第一就是状元,第二是榜眼,第三是探花,剩下的按照当时皇帝的心情决定录取前多少名为进士,再剩下的还是贡士。
君晟之前托里正想办法把陈家正在种的地买来,就是因为吴地主的大儿子怎么都考不到童生,又想去府学读书,吴地主才忍痛卖掉三十亩地给他捐了个入学名额,本来想卖的是另一片不太好的田,结果因为君晟死乞白赖的就要那二十亩,吴地主一咬牙三百两银子卖给君晟三十亩地。
最最上等的田才七两一亩,君晟买的这还是应该六两半的上等田,多花了一百多两,里正被他气的骂都骂不出来直哆嗦,好悬没中风,愧疚的君晟连着给他送了半个月酒,老头才缓过劲来,不过还是举着烟袋锅追着他满院子跑了好几圈。
日子悠闲悠闲的过着,君晟时不时的去趟陈家送点油和肉,也不多送,油送多了陈老婆子不收,肉送多了天太热会坏,反正走十分钟就到,君晟全当散步了,溜达到陈家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把东西往厨房一放,就去后院看看他那可怜的小玉米,因为君晟的失误,陈家这季种的还是麦子和各种豆子。
君晟买地的事情被里正的小儿子给说漏出去了,谁让里正连着蹲家骂了君晟半个月,虽然没把价钱漏出去,可陈家还是知道君晟为了他家买了吴地主的地,君晟一看大伙都知道了啊,索性就摊开了,也不用藏藏掖掖的给他们减租子了,大手一挥你们自己交田税吧,以后不用交租子了。
陈老婆子听儿子说完,抹着眼泪就哭,这跟把地送了他们有啥两样,君晟一粒粮食都不要,就拿着一张纸叫什么地主,哭完带着陈家三兄弟就去了君晟的大宅子,死活要君晟把话收回去,君晟正想着怎么让他们把剩下的十亩也种了呢,来的正好。
君晟跟陈老婆子说种完了今年,明年要种点稀罕玩意儿了,种出来产量多少也不知道,今年不收租子是让他们存点明年的口粮,陈老婆子虽然不太赞同他随便种别的,可地是人家的,没办法家里又要多种十亩地,赶紧回去干活。
君晟以为事情解决了,结果第二天去陈家,发现他的宿敌窝头又上桌了,气的抱着窝头盆坐在厨房门口瞪堂屋,瞪了一下午老太太都没投降。
君晟瞪着窝头盆磨磨牙走了,扭头就跑县城牵回一头牛,让陈喜用防水布撑了个简易牛棚,就把窝头全喂牛了,他不能死盯着,就把陈忠派过来了,告诉他以后厨房出现窝头全喂牛,没有窝头就喂麦麸和米糠。
陈老婆子对着个孩子下不去手,想骂君晟吧,他又跑了个没影子,陈妈每天来给儿子送饭顺便给陈家送肉,陈忠就赖在了陈家,这么闹了半个月,陈家每天吃饭都跟打仗似的,陈老婆子受不了了,向君晟投降了,君晟乐呵呵的过来把陈忠拎走,牛留下了,君晟讲话了,我又不种地,我养那多余玩意儿,反正你家人多,借你使唤着顺便帮我喂了吧。
这家里有了牛,之前满山跑的铁蛋总算必须干活了,还挺轻松,每天牵着牛去吃草就行了,这吴家庄的牛一只手都数的出来,铁蛋可算满足虚荣心了,每天乐颠颠的牵着牛出去,小伙伴们都来瞧稀罕,你拔一把草,我拔一把草,把牛喂的还真不错。
杏花桃花跟了两次就放了心了,一大群小男娃,都拔草给牛吃,然后铁蛋看谁顺眼让谁爬牛身上坐一会儿,那小母牛也老实,给草吃爬就爬吧,也不急眼,脾气好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