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曾经也算是红极一时,只是前两年陷入了太子和直郡王之间的争斗,为保住自己,选择了暂时退让。然而朝堂上的事情却远没有这么简单,一朝退让不仅没让张家全身而退,反而得了太子的厌弃,而直郡王那头更是乘胜追击,死咬着不放……
若非当时张家那位年已九旬的老祖宗忽的过世,张家趁机递了辞官守孝的折子,保不准会将整个家族拖入泥潭。
好在,如今又过了两年,连张氏过世都已有年余,当年之事不说完全揭过去了,可起码不会再被人反复提及。恰好贾赦这半年多来始终不曾消停过,倒是反而助了张家一臂之力,很多原本已经远了张家的人家,瞧贾赦这般能耐,又见他格外重视原配发妻,即便没打算再同张家亲近,也不再落井下石了。
能脱离四面楚歌的环境自是极好的,张家一门能人,崛起只是时间问题,可最怕的却是旁人压根就不给他们崛起的机会。如今借了贾赦的势,提前从泥潭中脱离,张家自是欢喜得很,又思及小外甥自打出生后就不曾见过外祖家的人,便思量着正月里递帖子拜访。
有人欢喜自也有人愁。
若说欢喜的是贾赦的原配张氏娘家,那么愁的自然是盼着想当贾赦继室的人家。
而这里头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保龄侯府史家了。
其实,贾赦还是很厚道的,即便不打算应允这门亲事,也没有卑鄙到将这事儿四处宣扬。事实上,贾赦始终认为成与不成都是双方自愿的,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亲事谈不拢就当没这回事儿呗,说对方坏话实非君子所为。
结果,贾赦倒是没说啥,史家却是忍不住了。
史煦到底是保龄侯爷,这事儿又是史家处于劣势,他不好亲自出马为女儿讨回公道,只叮嘱自己的夫人前往宁荣街的三等将军府,找贾母好生叙叙旧。
别看保龄侯夫人算是贾母的弟媳妇儿,可因着贾母的双亲早已不在人世了,事实上保龄侯夫妇两个算是贾母为数不多的娘家人,且还是家主和家主夫人。在这种情况下,便是贾母也不好摆出长姐的姿态,只因她若真的这般没有眼色,极有可能惹得娘家不满,甚至彻底坏了两家的情分。
搁在贾赦身上,他兴许巴不得两家坏了情分,既能摆脱这个大麻烦,又可以顺势赖掉欠保龄侯府的债,多么一举两得的事儿!
可惜,贾母绝不会这么做。
也因此,当保龄侯夫人带着一肚子怨气登门拜访后,贾母即便心里头在怎么不情愿,依然得陪着笑脸哄着弟媳妇儿,唯恐她真的怨恨上了,导致她和弟弟之间产生嫌隙。可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极难。先前那门亲事虽不曾过了明路,却也算是在暗地里达成了共识。如今说翻脸就翻脸,即便贾母再三表示这事儿真的与她无关,保龄侯夫人也仍保持怀疑态度。
贾母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一面解释着还一面要违心的笑着哄着劝着,她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头,更不曾向人低头,偏今个儿都被人骂上门来了,还得舔着脸讨好对方,气得她心肝肺都揪在一道儿疼得几乎快死去。
有时候想想,贾母还真就觉得索性死了算了,正好叫贾赦背上不孝子的名声。可再转念一想,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说天知晓老国公夫妇俩会不会在地底下等着她过去,她还真的不敢死。
于是,等保龄侯夫人终于消了气,离开三等将军府后,贾母也实在是忍耐不住了,唤了赖嬷嬷到跟前,细细的一番叮嘱后,让她去户部寻贾赦。
……
……
彼时,贾赦正在回忆图书馆归档目录索引的具体方法。之所以忽的产生这个念头,还是因着户部这头的归档方式是最为古老的年月日索引。这种索引的好处在于,若是想要寻找确切年份的东西,会简单便捷得很。可若是想要找的是相关知识内容,却是几乎能把人折磨得欲生欲死。
偏生,贾赦上辈子真没怎么去过图书馆,只能勉强想起零星半点儿的事情。于是,他只一面回想着,一面努力做着记录,想着等回头方法确定了,余下繁琐的工作倒是可以推给旁人了,反正就他前段时日折腾出来的数据图表,就极得胤禛的心,不单学了过去,还让贾赦教导户部之人,等把徒弟教出以后,贾赦瞬间轻松了不少。
也正是因着尝到了甜头,贾赦不在拘泥于归整具体账目,而在于制定模板并教会底下人使用,同时也尽可能的回忆着上辈子那些个快捷简便的办公室流程。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贾赦才开始后悔,上辈子大学一毕业就窝在家里当起了淘宝店家,之后转了天猫,钱倒是攒了一笔,可同本工作相关的经验却是丝毫没有。
这不,书到用时方恨少,贾赦只恨不得立马开一家拥有着世上所有工具书的新华书房。
而此时,小喜子进来松茶,同时告诉他,赖嬷嬷过来了。
贾赦当即冷笑两声。
兴许他拿贾母没辙儿,毕竟那是他这具身子骨的亲生母亲,可赖嬷嬷算什么东西?若是讨好卖乖也就罢了,左右不多她一只狗,若是敢在他跟前摆架子充老大,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卖了身的奴才,应该不会介意再被多专卖几手。
当下,贾赦也不在这屋见赖嬷嬷,而是起身去了前头跟人借了一间茶水间,又让人将贾政唤来,二话不说先叫他跪下。
贾政一脸懵逼的跪在了贾赦面前,旋即就看到赖嬷嬷被贾赦跟前的小太监引进了屋里,登时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听得叹气声,贾赦瞥了他一眼:“别怪哥哥我心狠手辣,实在是你动错人了。”
这话一出口,贾政忙不迭的开口欲解释,可惜却被贾赦直接开口打断,只冷着脸警告道:“无需多话,我只知晓古话有云,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若不是老太太只疼你,其实我也可以选择自虐的。可惜呀可惜,唉,二弟你就忍忍吧。”
贾政:…………忍你个头啊!!你要续弦这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尽管内心在咆哮,可贾政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倒在地。甭管是作为弟弟跪哥哥,还是作为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跪一品稼穑侯都是理所当然的。当然,就算不是理所当然的,贾政也不敢跟他哥闹腾。
赖嬷嬷一进来就看到这么高能的场面,登时脚步一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上座的贾赦:“老奴给赦大老爷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