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听的出来,这话里明明白白掺杂了许多小瞧她的意味。但话不能太满,有些承诺性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一连着几日,纸鸢都呆在国师府邸,要么跟着宁俞学学识字,要么到处溜达了解府邸的情况。虽然被唤作夫人不太满意,但见到的丫鬟下人无不恭恭敬敬的态度让纸鸢很是满足。以至于纸鸢觉得,当个名头上的夫人,比当个山鬼舒坦,吃穿用度都有人备好,还能随便使唤。
慵懒随性至此,宁俞这个正经的男主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某日见到她让个丫鬟去泡茶做点心削水果,而后就坐在阁楼二楼的桌前翘着腿喜滋滋边吃边看着他,宁俞忍不住道,“夫人既然嫁给我,是不是也该给为夫倒杯茶?而不是当着为夫的面这副德行?”
纸鸢一顿,将手里的茶杯放回去,厚脸皮道,“上回我一大早去煮茶,国师你却不理会,我以为国师不喜欢这个,莫非国师喜欢喝茶?”
宁俞不否认,他的确不大爱喝茶,相比之下,更偏爱山泉水,“喝不喝是我的姿态,煮不煮却是你的态度,夫人每日白吃白喝,识字没识得几个,使唤丫鬟倒是学的快。”
纸鸢懂了,她这是被主人家嫌弃了,可这么久的确也没事做,识字这种需要脑子的活儿,她实在不在行,“这么说我也的确是有些过分,那国师,近日京师可有什么妖精出没需要探查的?”
“无。”
“没有的话,等我吃完这盘点心再问问。”
“”宁俞这才清楚,前几日刚开始乖巧听话的纸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不过大半个月就开始上房揭瓦,看来是他太纵容这个丫头了,于是不等纸鸢吃完,宁俞道,“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一些事需要你去办。”
纸鸢拍拍手,拿出府邸心灵手巧的丫鬟为宁俞绣的手帕,擦擦嘴角,“何事?这个点心真是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甚好甚好。”
这事说来还要倒回去说那蛇妖青芒。青芒本带这个兔妖在城南定居,而后青芒送走了兔妖。未曾想那只小兔子运气不好,眼神儿也不好使,碰到个了不得的树妖。不巧,这个树妖一直对青芒在京师的地位耿耿于怀,怎奈修为不如人家,年纪也不如青芒。故,一直不敢进来胡作非为,直到发现青芒没了气息,这位树妖便拎着小兔子走了。
纸鸢听得有些茫然,当真是个复杂的关系,好好缕缕思绪,在宁俞停顿喝水的间隙,纸鸢虚心问道,“我听了这些实在不晓得你是要我去做什么,若是要针对那小白球,我打不过那树妖,若是针对那树妖,我依然无能为力。况且,你没事也呆在府邸,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宁俞叹了口气,睥睨一眼,“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夫人你心急什么?”
纸鸢讪讪一笑,“国师请讲,你先讲。”
“那兔妖年幼无知,被那树妖哄骗,化身为一妙龄女子,不巧,被私下出游的陛下瞧见了。”纸鸢大惊,那小白球是个男娃,居然变女身,若是修为够了,像是那少司命,这么变变也无关紧要,但就她见过的那次,那小白球那点子修为,乱了命格,保不准就变不回来了再说,若是变成女身,受影响看上了男子,这罪过可就大了。啧啧,这树妖的癖好实在有些特别。宁俞见她这个模样,又道,“时机恰到好处,想来不过是为了依靠那小兔妖接近天子,走修行的捷径。”
“等等,”纸鸢突然打断,心里有点疙瘩,“你的意思是,那皇帝看上了女身的小白球?”
“夫人难得聪慧一次。”
世俗是多么可怕,就连世俗的妖精都如此可怕。纸鸢打了个哆嗦,这样一来,岂不是,要上演一出龙阳之好?!“若是小白球同皇帝情投意合,此事其实也无伤大雅,毕竟,小白球化为女身,旁人也不会说三道四。”宁俞眼神突然有些阴恻恻,瞧的纸鸢莫名有些心虚,“不过毕竟对方是天子,那小白球修为不高,容易现出原形,这便不好处理。况且那小白球着实可爱听话,我也实在不忍他被坏人所骗。”
宁俞噙着笑,只道,“夫人所言极是。不过还好陛下向来稳重,之前城南有妖之事便闹得沸沸扬扬,陛下警惕,便提前回宫,将这事通知给了我。让我无事先去瞧瞧那女子是什么来头。”
纸鸢长长哦了一声,看来这宁俞真受宠,皇帝如此信赖他,怪不得送的花盆都贵的能买房子。“所以,国师你是要我怎么做?你是要怎么阻止?”
“我昨夜已经去查探一番了,那孩子化作蛇妖的模样,看上去是知道蛇妖的事。那孩子见过你,你假装不知晓,去同他搭话,而后送他去到京师往北的那片山去。”宁俞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茶杯,“那里凡人居住得少,是个修行的好地方。我会去处理树妖,你不必担忧安危。”
“这样的话,自是最好,”纸鸢前几日了解凡界的情况,才知道这大昭皇帝不过三十出头,大抵是母妃的缘故,生得一副好皮相。即使是帝王家,也有不少女子愿意入这个火坑,不过这位皇帝都不怎么领情,雨露均沾,到现在也没有皇后。纸鸢啧啧嘴,嗫嚅道,“其实,国师,我当真觉得,皇帝好不容易遇到个看得上眼的,对妖精来说,男女不过是个选择罢了,不像你们凡人,天生注定。小白球也还未定下性情,以后跟着皇帝成为一对儿,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国师何必拘泥于眼前的性别,要长远看去。”
宁俞手里的瓷杯清脆碰撞在书桌上,一脸冷漠,像是平复了心情才抬眼看向一脸真诚的纸鸢,颇为无奈,“若是夫人不嫌弃,为夫也可以化作女身,夫人觉得如何?”
纸鸢狠狠打了个哆嗦,此事玩笑不得,玩笑不得,“我仔细想了一想,小白球的事诚然不妥。是我见识浅薄,不懂得这其中的因果。国师,那小白球在哪儿?我这便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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