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出什么事了?”秦默望一眼那盆泛着诡异色泽的水,又看着公仪音沉凉的眸,语声沉沉。
公仪音再度深吸一口气,直到眼中的情绪不再波动,才缓缓开了口。
“百里行留下的笔记中,记载了萼族的一种毒药——醉清风。”公仪的口吻无悲无喜,无欲无求,脸上笼着谁也不读懂的情绪。
“醉清风有着最旖旎动听的名字,和最残忍凉薄的毒性。它无色无味,中毒之人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只是身子会莫名其妙一天天衰败下去,最后在睡梦中死亡,再也不会醒来。它唯一的特点,便是遇水会溶解变红。”公仪音一字一顿说来,面容隐藏在逆照的阳光之下,看不真切。
“我想,母妃当年所中之毒,应该就是醉清风。”她冷笑一声,目光看向虚无的前方,“没想到,现在皇后又要用醉清风来对付我了。”
秦默看着公仪音沉然的面容,心中涌上一丝深浓的怜惜。明明是天命贵女,可她遭受的背叛、利用、暗算却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他看着公仪音沉静得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的面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出声安慰才好。
这时,公仪音却突然转了目光看来,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阿默,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瞧见她面上依旧灿然如旧的笑容,秦默却愈发心疼起来,“阿音……”他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用那双黑夜般沉寂的眸凝视着公仪音,满是缱绻之色。
公仪音笑笑,转头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阿素,“阿素,传膳吧,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阿素舒一口气,应诺退下。
“阿音,这镯子,你打算怎么办?”
公仪音勾勾唇,眸中一抹睥睨之色,“她既如此好心送来,我便日日带着又何妨?”
“那醉清风……?”秦默沉声。
“放心吧阿默,这镯子中的醉清风大半已融入水中,我回头再泡个几次,便不会有问题了。至于今天,我必然是要带着这镯子去见皇后的,以安她的心不是?”公仪音眉眼间一抹灵动,面上又恢复了从容淡雅之色。
秦默淡淡瞟她一眼,仍有些许不放心,“阿音,你确定这镯子里的醉清风不会对你再造成什么影响了吗?”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潜在危险,他都不会允许公仪音去冒险的。
公仪音挽上秦默的手臂晃了晃,“放心吧阿默,我还要同你长相厮守一辈子呢,怎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秦默这才稍稍定了心。
恰好此时,女婢已经端着早膳过来了,便不再多说,两人相对而坐,用起早膳来。
吃过早膳,收拾妥当,两人坐上了去皇宫的车辇。
依安帝对公仪音的宝贝程度,今日又是公仪音婚后第一次入宫,安帝自然十分重视,早早派了刘邴在承天门处等着。
见二人下了车,忙满目笑意地迎了上来,恭谨行礼道,“老奴见过殿下,见过驸马。”秦默如今身份不同,称呼自然也要改了。
公仪音笑着点点头,示意刘邴前头引路。
到了甘泉殿,殿中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皇后和安帝,长帝姬和公仪楚也在。
公仪音目光一扫,并未多做停留,只是在扫过皇后时,眼中有一瞬的深浓恨意涌上。她很快敛了思绪,同秦默一道上前朝安帝和皇后行了礼。
安帝盯着公仪音看了一瞬,见她面如春晓之花,眼角眉梢都散发出盈盈浅笑,不由放了心,眯着眼睛朗声道,“重华啊,昨日婚宴上的事,让你受惊了。”
公仪音知道安帝指的是宇文渊突然出现的事情,淡淡一笑,“让父皇担心了,重华无事。只是,宇文渊为何突然出现在建邺,父皇可有查到?”
听公仪音问起这个,安帝的面色沉了沉,语气中带了一丝忿然,“说起这个朕就生气。这么多人去查,却连宇文渊如何进入我国境内的都不知道!这若是北魏探子来了,他们也这般毫无防备的吗?!”
“陛下息怒。”皇后看一眼公仪音,柔声劝慰。
“息怒息怒!叫朕如何息怒!朕派去跟着宇文渊的人也是无功而返!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能在建邺说不见就不见了的?”安帝越说越气,连带着看着皇后的脸色也不好起来。
皇后面色有些尴尬。
她本想做出个贤良淑德的样,不想却被安帝当成了出气筒,当下眸中神色也不大好了。
公仪音眸光一转,笑着上前两步道,“父皇,难得下了朝,您就暂且放宽了心,相信大臣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重华今日特意带了驸马来见您,您可不能坏了好心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