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端起茶喝了一口,轻笑道:“你不必紧张,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端看结果是怎样的了。”
“你也知道,咱们两府在黑山庄都有庄子,又是田地又是山林的,可不是个小范围,尤其咱们这边,比那府里的地还要多上许多,可是每年交上来的进项却总是差强人意。”
“他们给出的理由无非是风不调雨不顺,不是旱就是涝,要么就是下冰雹,总之特别不受老天爷的待见,我也就奇了,咱们贾家是得罪了哪路神明,就没赶上一个好年景。”
“叔叔的意思是……”贾芸迟疑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让你换个身份,悄悄的到那里去,慢慢的打听,慢慢的探访,将里面的实情都察摸清楚,是否与那乌庄头说得一致,还是那乌家兄弟串通好了欺瞒主家,中饱私囊。”
“主子们恩遇,将田庄都交与他们打理,这么多年也没有个正经人过去察问,许是早就养肥了他们的胆子也未可知。”
说着贾珠叹了口气又道:“府中的人养尊处优太多年了,更是有种莫名的尊贵面子罩在身上,有事只知道吩咐奴才去办,回头嗯一声就完了,至于怎么办的,东西多少钱买的,几乎从不过问,好像问了便跌了主子的身份似的。”
“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可笑的狗屁面子,难不成像傻子似的被底下人耍的团团转,或者打着宽仁的旗号当冤大头就有身份了?虽说要让马儿跑,就要给马吃草,可是这马不仅仅吃草,却是要喝血了,那可就容不得他了。”
这一篇话听的贾芸嘴角直抽抽,这位叔叔可真敢说呀,这一杆子可是把两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扫进去了,恐怕就是大老爷和二老爷也都包括在内了,这样的话,叔叔敢说,自已还真有点不敢听啊。”
“那……”贾蓉想了想小心问道,“叔叔何不与上面的两位老爷商议了,多派些人手好好去查一查。”
“派人去查?”贾珠冷笑道,“只怕我这个提议刚一说出来,黑山庄那边就已经知道了,即便真有主子过去查看,恐怕看见的也不是实情,连看见的那块地也未必就是贾家的地呢。再搬出什么服侍过老主子,叫屈喊冤,要死要活的,还怎么查。”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查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办法查,一来府中是大老爷当家,我毕竟隔了一层,除了委婉提醒,却是不能干预太多,二则这件事不能明查,更不能让府里的任何人知道,你放眼看去,府中的主子才几个,奴才又有多少,这府里还有不漏风的墙吗?”
“三则还真得是咱们贾家自已人来查,却是无法交与外人的,不然一旦坐实我的猜想,贾家丢人可就丢大发了,我倒是想自已亲自去查,怎奈实在脱不开身,如今幸好有了芸儿,行事十分细致妥帖,又是我贾家的人,正好能了我心愿。”
“侄儿哪有叔叔说的这般能干。”贾芸有些不好意思道。
贾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芸儿不必自谦,你行的,叔叔相信你。”说着便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递与贾芸。
贾芸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唬了一跳,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不由吃惊的看向贾珠。
贾珠轻笑道:“这是一万两银票,有零有整,你拿去自行安排,回去之后也好好筹谋筹谋,有个大概的思路,当然了具体的事情还得你到了那里之后见机行事。”
“叔叔,这也太多了些,用不上这么多银子吧。”贾芸略有些疑惑道。
“芸儿,心急吃不成热豆腐,咱们要不动声色的慢慢查。”贾珠笑道,“钱多好办事,乌家在那里经营这么多年了,岂能是你一个生面孔去了,三言两语便能套问出来的。”
“咱们不急,就在那附近买房子置地,踏踏实实的过上他一两年,看看老天爷给的收成到底怎样,只是苦了芸儿,这两年要只身漂泊在外了。”
“侄儿明白叔叔的意思了,叔叔信得过侄儿,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与侄儿,只身在外,吃苦什么的侄儿都不怕,侄儿只怕自已力所不及,不能很好的完成叔叔的托付。”贾芸躬身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