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呼吸滞住。
究万磁王一生,痛过、爱过、奋战过、失意心碎过。他也曾被人保护过。哨兵机器人来袭,基诺沙被毁灭的那一天,那两个将他藏起来的变种人就是明证。
但是他的一生之中,他有真正体会过安全感吗?
纳粹德国成立后,真名马克思·艾森哈特的少年,他的人生永远地笼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在物资匮乏的犹太人聚居区那段岁月,妹妹多病,操劳过度的父母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而憔悴不堪。
在那段记忆中,天空似乎总是灰蒙蒙的,要么多雨,要么下雪。
饥饿、寒冷、窘迫,沉重压抑。
好在一家人还在一起。回到家中,关上门,将屋子和外面的残酷世界隔绝开来,他还能从家人那里得到温情给自己取暖。
第一次真正丧失安全感是在那个雨夜。
为了帮助父母支撑起这个家庭,十来岁的少年和几个犹太朋友一起悄悄从事走、私。那天晚上他们回去的路上,在阿沃纳的催促下,他和列维先后穿过那道墙下的狗洞,就在阿沃纳也要过来的时候。他被巡守的警卫发现了。
接下来的对话令他永生难忘。
希茨西,纳粹党卫军军官。万磁王一生中最黑暗回忆的一部分。
“……你肯定是非常饥饿才会冒这么大的险。”那个男人的话听上去真是再善解人意不过了。
阿沃纳战战栗栗:“……我……我的家人……”
雨声淅沥。
寒意侵蚀着少年的身体,雨水润湿他的头发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马克思·艾森哈特屏息凝神,深恐漏掉他们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我来跟你谈一个条件吧。告诉我们——就现在——是谁和你在一起,告诉我们名字。然后我就让你走……你甚至可以把那些食物,那些还没被雨打湿的食物带回家。但是如果你不告诉我们名字。我就会在这儿杀了你……就在这里——然后下一步就杀掉你的家人,不管他们有没有吃的。……你觉得呢?我们成交吗?”
少年默默等待着同伴的回答。
那死亡的宣判。
静默不久,阿沃纳开口:“我……”
“我是和……一个叫列维·威因洛布的男孩一起。”
军官很满意。
他心情愉快,和蔼道:“看到没,男孩?绝望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嗯?只要那让你乖乖合作……作出正确的决定。现在……”
他对阿沃纳说:“捡起你的食物。”
“砰!”
枪声响起。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也许就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这一声枪响正式宣告了马克思安全感破碎。
那之后,人性的恶意无数次逼近他。在波兰,他失去了父母和妹妹;在奥斯维辛,他失去了仅存的希望——卡尔布老师;哨兵机器人、基诺沙、变异生长激素……
披上金属盔甲包围住自己。
——我能依靠的东西,除了自身,再无其他。
艾瑞克无法从别人身上获取安全感。
衍生自他的艾尔也一样。
直到这一刻之前。
借着她的眼睛,艾瑞克默默看着鸣人。
这个曾被他看做查尔斯的劣质替代品的少年,除了那双颜色相同的蓝眼,身上没有一丝查尔斯的影子。此时此刻,艾瑞克才真正承认鸣人作为一个单一个体存在的价值。
也许他很笨,但的确可靠得惊人。
不用去感受艾尔的精神起伏,艾瑞克也能猜出她此时受到的震动有多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