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泠压着神色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先等杨氏发泄一会儿再说。
贺斩心中有万千疑问,终是闭嘴不语,将唇角绷得紧紧的。
屋内三人静默着,听杨氏哭诉。
杨氏看着宋回泠,目光悲戚:“回泠啊,当初阿爹让我走了就永远别回去,让我不许和任何人提及乌罗家的事,你说说我当时怎么就这么听话?”
宋回泠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杨氏真要听话,当初就不该违逆她爹的意思,非得嫁给贺韬。
贺斩和阿默面色皆是一变。
杨氏靠在贺斩身上,又是嚎啕了几声,而后哽咽问道:“阿斩,你快快告诉我,图灵关乌罗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贺斩神色紧绷,看向宋回泠。
宋回泠狠狠夹了他一眼:“还有何不便透露的,这可是你外祖父家的事。”
贺斩无法言喻此刻的心情,而后慢慢平复,将思绪整理一番后,缓缓开口:
“图灵关宣抚司使乌罗亥的义弟辛桑狼子野心,企图土司之位,不惜对其一家痛下杀手,并伪造成走火失事,对部落族胞宣称义兄一家是意外而亡。”
宋回泠疑惑着皱了皱眉:“既是辛桑极力隐瞒的秘密,你又如何得知?”
贺斩偏头看去,阿默怒目圆睁,眼底似有熊熊仇恨的火焰在燃烧。
他收回目光,嗓音又压低了些:“这般巧合,自是漏洞百出,乌罗亥有几个忠心的部下对此存疑,竭力反对辛桑登上土司之位,要求彻查乌罗亥一家死亡一事。再者,辛桑手中即使有土司印章,也无法完全服众,族胞间多有反对之声。如此这般,辛桑只得投诚屯军,妄图借助屯军势力坐稳土司之位。而千户长则委我以重任,让我竭力配合辛桑清除一切障碍,事成之后,自会将我提拔为百户。”
啪的一声清脆的裂响,宋回泠手中瓷碗掉下,碎了一地。
原书对于贺斩的笔墨描写是从他当上黔中都指挥使后开始的,对于他之前的经历大都是一笔带过。
所以宋回泠压根不知道这段剧情的具体经过。
只知道贺斩在平定一场土司叛乱中立了功,被提拔为百户长。
而眼下,事情慢慢对上号了,宋回泠后脊瞬时爬上一阵寒意。
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谋略和野心,看待一件事无法完全将情感剥离,只从利益角度分析问题。
于她而言,辛桑就是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她断不会与这样的人为伍。
于屯军而言,与辛桑合作,可以不必大动干戈,便可重新收回图灵关的实际控制权。
于贺斩而言,配合辛桑镇压异心者,可以立军功谋高位,至于乌罗亥一家死亡的真相到底如何,与他并无多大干系。
思及此,宋回泠突然觉得她很可笑。
反派脸上并不都写了“我是反派”几个字。
贺斩对家庭负责有担当,可他心思缜密,城府颇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是真的。
她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并不足以改变贺斩的性格底色,事情最终还是会照着原书剧情走向而发展。
恒安?宋回泠自嘲笑出声来,是她对反派的理解不够透彻。
人都是多面的,不可能非黑即白,贺斩这辈子注定会不得善终。
从宋回泠弄掉瓷碗那刻,贺斩目光就始终紧盯着她。
见她眼中神色从嘲弄不已,到渐渐变得坦然,他心脏像是忽然嵌进根细刺般。
又听宋回泠那原本娇柔的声音染上几分冷意道:“那便提前恭祝贺总旗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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