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点头:“我叫白琅,这位是钟离。”
钟离异本觉得小少年应该有个张三李四之类的名字,比较符合他落魄的流浪狗造型。没想到其名是取“黄昏细语人不寐”中的“人不寐”,颇有天涯无归客的怅然意境。
“名字是谁取的?”他问。
任不寐没给他好脸色:“谁还有闲工夫给我取名?当然是我自己取的!”
钟离异不再多问,却留心起他的一言一行。他好像学过一点基础的法诀,但未筑基,修为薄弱。再细看,发现他根骨平庸,身体虚弱,经脉未开,完全是最底层的散修。
——也是一块璞玉。
“你想学剑吗?”钟离异突然问。
任不寐自嘲道:“把我卖了也买不起一把剑。”
钟离异笑笑不说话。
没多久,狩裟坊到了。这里看起来不像坊市,倒像宫殿,建筑风格与万缘司接近。一个个飞檐金瓦的宫殿中摆放了各种珍奇异物,侍从来来往往,三跪九叩。来这儿买东西的修行者都觉得自己是登了基的皇帝,心潮澎湃间不小心就花光了积蓄。
“别看这些侍从现在对你们跪跪拜拜,等他们发现你们没钱……”任不寐伸手在脖子上一划,“你们就死定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钱?”白琅好奇。
任不寐瞥了一眼钟离异:“就他那个一百灵石都找我拼命的样子,能是有钱人吗?”
钟离异脸都青了:“你!”
白琅看了一会儿杂七杂八的东西,问任不寐:“你觉得哪儿能买到七星娘?”
钟离异痛苦地说:“你怎么还在想买这个……肯定买不到的!”
任不寐摸着下巴道:“七星娘是炉鼎吧?炉鼎不在这儿,在最里面的红颜殿。”
他眼睛一转,又看向钟离异,不屑道:“看着人模狗样,一脸正气,没想到也喜欢玩弄炉鼎这套把戏。”
白琅见钟离异即将爆发,立刻揽过责任,义正言辞地告诉任不寐:“是我要买,跟他没关系。”
任不寐语塞:“你一个姑娘家,要七星娘干什么!”
白琅怫然作色:“姑娘家怎么了?你还歧视我是个姑娘家?”
“我没有……”任不寐说不出话了。
他闷声带着两人找到最里面的红颜殿。未见其景就先闻其异香,又听得无数温软呓语。青瓦红砖不似外面富丽堂皇,却更有一番韵味,门上飞仙图半遮半掩,让人遐想连篇。门侧跪侍的修者有男有女,全是衣衫半褪、媚眼如丝的样子。
刚才还底气十足地说“是我要买”的白琅一见这场面立刻怂了。
“你倒是进去啊!”钟离异低声催促。
在门口停半天,附近来往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他们。
白琅低着头,一边往里挪,一边念叨:“色。即是空……”
任不寐问钟离异:“她庙里长大的啊!连这都要捂眼睛,那等进去之后不是更要命?”
钟离异则满脑子想着回去绝对不能告诉折流这件事,不然他性命堪忧。
里面果真更要命。
各式炉鼎被陈列在展台上,大部分都不着寸缕,供那些来挑货的客人随时赏玩。大部分人买炉鼎是养着当宠物的,想用就用,偶尔拉出去遛弯,厌了就送人或者自己处理掉。只有极少部分功法特殊的修行者才是真正用炉鼎来修行,纯粹把他们当工具或者消耗品,而非享乐的玩物。
任不寐坦然走在最前面,显然对这些场面早已习惯。白琅躲在钟离异后面,脸红得跟门口的砖似的。
“现在怎么办?”她拉着钟离异的袖子问。
钟离异也没办法:“还能怎么办?一个个验过去。”
白琅“啊”了一声,话都说不连贯了:“我……你……这个……怎么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