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和风戈掉头往回跑,到了最开始的入口处。因为始皇金身已毁,出口已是大开,没有任何阻挡。他们出去之后,原本用于移形换位的水幕也不见了,只能又费九牛二虎之力从水底游回海面。幸好始皇选址不错,周围没有火山也没有凶兽。
重见天日的时候,外面已是晨光熹微,幽蓝灯火即将燃尽。
那艘满载皇子皇女的奢华大船上,仅有三三两两惊魂未定的王裔。
风戈快上船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白琅一眼,视线却只捕捉到一个背影——和她来时一样,涉水而逝,深青色道袍映入寂然火光,有种随时会羽化成仙的错觉。
万缘司那条小船还停留在原地。
白琅上去之后,发现船上居然不止余长溪、巫络两个司缘人,还有满身是伤的纪雅之,正在给纪雅之疗伤的裴素琴。
余长溪解释道:“裴师妹是来援助的,你一个人吗?钱汐怎么样了?”
气氛有点不对,巫络从头到尾都不说话,一张脸阴着。裴素琴看起来也比以往冷肃,她把目光往白琅身上一放,白琅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几日未见,裴素琴的境界似乎越发稳固了。
白琅低眉顺眼地把墓中情形复述了一遍,省略了棺中那段,直接说成是有人开棺,然后陵墓崩塌。
“那开棺之人到底有没有碰到始皇金身?”
白琅答道:“应、应该是没有的,陵墓瞬间就崩塌了,棺椁被压在墓顶之下,开棺人多半也逃了。”
这种半真半假的话,她说起来也有些磕绊,幸好船上其他人都各怀心思,没有注意到。
余长溪松了口气:“那这次就只有一名战损,比我想象中好些。”
裴素琴猛然睁眼,厉声道:“若是我没有为我徒弟准备法宝护身,她岂不是要被你们害得神魂俱灭?还仅有一名战损?你以为我司弟子是地里长出来的杂草吗?说拔就拔?”
原来正如白琅所料,不光改血缘没成功,就连结阵灵石等几样东西也没用。纪雅之当时想着岔道口也是白琅几人的必经之路,于是就在那里布置了劫缘阵,可万万没想到结阵灵石忽然烧了起来。
白琅的明缘书也是一用就燃,好在没什么危险,可结阵灵石蕴含庞然灵气,炸开之后纪雅之险些身陨。裴素琴早知这次任务会有问题,于是给纪雅之法宝傍身,这才留得她一条性命,离开陵墓回到海上。
白琅听到这番讲述,忍不住感慨有个好师父是多重要的事情。
“行了,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还算是好的。”余长溪对裴素琴陪着笑,试图缓和她的态度,“这次报告就按平常那样写,免得大家都为难,好不好?”
裴素琴只是冷笑一声,带着纪雅之回了房。
这边剩下余长溪、巫络,还有白琅。两人一番劝诱威胁,告诉她这次报告不用她写,他们二人会代笔,若是让上头知道出了这么大事故,恐怕他们两人都职位不保。
白琅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两人一脸“你不照做就把你也变成战损”的样子,她也不得不假意答应,准备等回万缘司再说。
回了万缘司,两个司缘人怕她到处走说漏嘴,直接给她放了半个月假,说是等事情平息了她再回来当值。
于是白琅只得百味交杂地回到了仓库里。
“怎么就你一人?上人呢?”钟离异看她回来很是惊讶,“他不是急匆匆地找你去了吗?”
白琅刚准备坐下,屁股都没挨着蒲团,“蹭”地又站起来了:“糟糕,我把他给忘了。”
说完就拎起一面镜子冲回自己房里,对着一顿猛瞧。
可是她瞧来瞧去也瞧不出什么名堂,镜中无非就是自己满怀疑惑的脸。她努力回忆之前都是在什么情况下看见镜中异象的——第一次是在煌川,她擦干净了镜面上的雾;第二次是在棺中,镜面上也溅了水。
于是白琅对着镜子呵气,又擦干,呵气,又擦干。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她都有点绝望地想要直接借劫缘阵回去接折流的时候,镜面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整面镜子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