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深抬眉,黑沉沉的双瞳看着他,无血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不是在逼迫你,当然,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令你很不舒服……”楚楦眼睛溢满情绪,移开视线轻声说:“不管我说什么都觉得是在强迫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对你视而不见,除非我不在这里。”
“你刚才却说,你来错了。”霍云深平静道,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抓紧木柄。
“被你拒绝了我也会很难受,你能包容一下这些小情绪吗?”楚楦扯了扯嘴唇,想笑又不懂怎么笑,才能让对方不反感。所以只能木着脸,毫无表情。
“那你呢?”霍云深的声音很轻很轻,楚楦却听在耳里,他应该是质问,我包容你,那你可曾包容我?
反问得让人哑口无言。
俩个就这样僵持了片刻,霍云深松开了木柄。
楚楦愕然,然后把洋铲交给其他的鬼奴,回头对霍云深说:“你跟我来。”他壮起胆子,去牵霍云深的手腕。
还是那样熟悉的冰凉,让他想起三年前在霍家老宅,和霍云深成亲的那一天,他们也是这样牵着手一起走。只不过时过境迁,牵与被牵调了个个,今天换成了楚楦牵着霍云深。
没有被甩开,楚楦默默欣喜,转身慢慢地往前走。
李六嫌弃他们墨迹,早就在前面等得不耐烦,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老夫老妻还这么折腾,有媳妇就是麻烦。”
“老先生,你在嘀咕什么?”楚楦走上来笑了笑,心情轻松了不少。
“没什么。”李六连忙摇头,他总觉得霍云深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冷,怪渗人的:“走吧走吧,去借厨房,老夫饿死了。”他带头就走。
楚楦牵着霍云深跟上,手指握住对方手腕的力道不轻不重,而霍云深也没有挣扎的意思。
“虽然你不能吃饭,但是我记得你喜欢闻我做得饭菜……我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也许你并不怀念。”楚楦一直认定霍云深已经释怀了过去,不再喜欢自己了,他这颗慢半拍又迟钝的心躺在热恋里,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很怀念呢,以前只道是寻常,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很珍贵。”
霍云深被他握住手腕的手,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但其实并没有。而楚楦总是会让他产生各种各样的错觉,这些错觉曾经是他快乐和痛苦的源头。
每一次以为自己能得到些什么,最后都是失去的。
那只被喜爱的小公猫是,楚楦也是。
午夜梦回,他假装自己有梦,昼出夜伏,他假装自己活着。
霍云深敢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一切,只是不敢在独处的时候,想念他最想要的人。
“到了,这里就是拂绡大人的家。等我去敲门,看他在不在。”站在秦拂绡府邸的门口,李六抬手拍门,不一会儿有个模样周正的鬼奴来开门,他是秦拂绡蓄养在家的鬼奴,仅凭个人喜好,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使用。
见了秦拂绡,说明来意,他摆摆手,让鬼奴带他们去厨房。
“老先生你也真是的,家里连厨房都没有。”楚楦走在路上,逮着他抱怨。
“我一个大老爷们,要厨房何用?”李六理直气壮地囔囔,不过他说:“大不了……马上弄一个。”以后楚楦在家就可以做饭。
“不,你那的房子太小。等我的房子做好,弄个大厨房,欢迎你随时来蹭饭。”楚楦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对他透露道:“我以后想开个饭馆,积累人缘。”
李六嗤笑道:“白费力气,鬼域里有的是鬼帮你做事,要人缘有何用?”
好像也是个道理。
“那就以后再说吧。”
他们俩人你来我往,互相攀谈,霍云深行走在身边,一言不发。很快地楚楦就闭上嘴巴,也成了闷葫芦。
“我真搞不懂你们……”李六给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等楚楦做饭。
就在外头的抱厦,和厨房隔着五六米远。
前面有个小池塘,锦鲤成群,水面上飘着漂亮的荷花,含苞待放。
霍云深一身浅褐色的袍子,临水而站。过往的风将他的衣摆吹起,露出雪色的裤管,和黑色的布鞋。
浅褐色这种颜色并不适合他,衬得他越发沉郁。
李六以前见过他,被楚楦养在身边的那时候,总穿白色和米色的衣服,显得年轻鲜亮,也怪不得楚楦会喜欢,因为模样确实好看。
“你不喜欢楚楦了?”老者逗着池塘边的锦鲤,无聊地跟霍云深攀谈。
“喜不喜欢,重要吗?”那男鬼的声音清冷冷地,好像带着冰渣子,让人喜欢不起来。
也难怪楚楦会误会,觉得霍云深已经忘了自己。
“这不重要,什么才重要?他是为了你才来的,我要是你,肯定高兴得手舞足蹈。”李六努努嘴,冲着苘山那边说:“出了园区,不知道有多少鬼盯着他,受欢迎着呢。可那小子看不上,他心里惦记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