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清茫然的眨了眨眼,他向来对地理没有概念,不过天山在他印象中是极远的地方,此地已离开大齐,是乌孙国的领地了。
托利对摩诃多国王道:“父王,这次多亏了怀清表弟相救,孩儿才能脱险,捡回一条性命。怀清为了救我,还受了伤。”
摩诃多国王道:“孤都听说了,怀清是好样的,这次多亏了你,让你受苦了。”
顾怀清看了托利一眼,心想这人倒是挺会编故事的,不过他也懒得戳穿他,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摩诃多国王摸了摸下巴上卷曲的胡子,慈爱的笑道:“托利应该跟你说过你的身世吧,你的身上流着一半我们乌孙人的血。大齐皇帝阴险,臣子奸诈,又一贯最重血脉正统,你的身世一旦揭开,恐怕在大齐再无容身之地。你以后作何打算?”
顾怀清沉默半晌,反问道:“依陛下所见,我该怎么办?”
摩诃多国王诚恳的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你是我的外甥,你母亲幼时与我很亲近,后来远嫁才断了联系。若你愿意的话,今后乌孙国就是你的家,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顾怀清在心里微哂,对托利这个表哥,他尚有几分亲近,毕竟两人曾经相处融洽过,然而对于这个野心勃勃的国王舅舅,顾怀清却没有什么好感。
当年他父亲顾炎应该也被他这么游说过吧,可惜最后却只落得自戕身亡、满门被斩的结果。要不是摩诃多的执意挽留,顾炎也不会滞留敌国,不会被人诬蔑,害得顾家家破人亡,让顾怀清自幼就失去了父母双亲。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对于顾怀清的父母之死,摩诃多是要负间接责任的。
而今,被游说的对象轮到自己了。这位摩诃多国王果然如传言那样,能说会道,还懂得发动感情攻势,着实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可惜顾怀清生于大齐,长于大齐,虽然有一半的乌孙血统,但内心依然是彻头彻尾的大齐人,怎么会因为国王的三言两语就叛国投诚?
顾怀清心念转得飞快,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他已经吃过托利的亏,领教了乌孙人的狡猾,此时他孤立无援,身上还有伤,若是得罪了国王,实在落不了好,不如虚以委蛇一番,待伤好了再偷偷逃走。
于是顾怀清客气的道:“多谢国王陛下的盛情,兹事体大,且容我考虑几日。”
摩诃多国王老奸巨猾,焉能看不出顾怀清的敷衍之意,却并不戳破,呵呵一笑道:“本王倒是不急,但怀清身上的毒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什么毒?”顾怀清愕然道。
摩诃多国王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怀清不知道吗?你之前中了马贼的毒镖,那是一种阴险的慢性毒,会渐渐侵入人的眼睛,若是不能一个月内不能解毒,就会双目失明。你难道没有感觉到眼睛有异常吗?”
怪不得醒来后感觉眼前发黑,他还以为是伤势所致,原来竟是中了毒。
顾怀清皱眉望向托利,托利则回了他一个歉意的笑容。托利早就托人回国寻找解毒的药材,但这番举动自然瞒不过精明的国王。
托利满心无奈,本来是不想让顾怀清忧心,才对他隐瞒了实情,可是如今两人关系闹僵,顾怀清肯定会以为是自己借机要挟,对自己的印象更差了吧。
顾怀清脾气倔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摩诃多若是以礼相待,他还会客客气气,现在他却以解毒作为要挟,迫使他投降,反而让顾怀清心生反感,连表面的客套也不想维持了。
顾怀清冷冷一笑:“所谓生死有命,顾怀清不过是贱命一条,是死是活,不劳陛下费心了。”
摩诃多国王被顾怀清不冷不热的顶了一句,老脸一僵,有点下不来台。
就在僵持尴尬之际,帐外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战鼓声,有人用乌孙语高声呼喊。
摩诃多国王和托利的脸色俱是一变,甚至来不及跟顾怀清告辞,就冲出了帐篷。
顾怀清挣扎着起身,走到帐门口,却被外面守着的士兵拦了回来。顾怀清有意要询问几句,然而那些乌孙士兵听不懂汉语,鸡同鸭讲,根本无法交流。
顾怀清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细听,只听见外面人声鼎沸,马嘶人喊,兵器交鸣,乒乒乓乓打斗激烈,听起来像是有人来袭营。
此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刺破喧嚣:“兄弟们,冲啊!”
段明臣!他竟然来了!!
顾怀清蓦地睁大了眼,心口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