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面对寿国良的质问时,鲍明辉猩红着眼眶,突兀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陈梓言,一向冷静自持的你也会有今天?哈哈哈哈,简直是太痛快了……”
乜了一眼哭的稀里哗啦的陈梓言,他只觉得压抑在胸中二十年来的块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那是一种发自心底深处而来的痛快,二十几年来他一直活在陈梓言的阴影之下,父母永远看不到他的努力。
在他们的心里眼里只有陈梓言是最优秀的,连他这个亲生的儿子都比不上,如陈梓言所说的,高曼妮跟他离婚也有他的手笔在。
凭什么?!
他陈梓言从小到大顺风顺水?
脑海中瞬时拉回到他八岁时那年,因着与母亲吵嘴,他赌气跑出了家门,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陈梓言的母亲曹雅娟,那个他印象里一贯和蔼可亲的娟姨,拿着零食糕点来与自己说话的画面:“明辉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坐着呢?诶,这地上多凉啊,来,快起来……”
说着,她便拉起自己,疼爱的轻拍了拍,他那沾染上灰尘的裤子。
彼时的他瞬时被眼前这位笑的眉眼弯弯的曹雅娟给摄魂了似的,就这么任由着她爱怜的轻抚过自己的脸颊。
……
“谢谢娟姨……”他羞赧着小脸喃喃的道谢,从小到大他还从没在亲生母亲王舒琴身上感受过这份慈爱。
见他这般的拘谨,娟姨轻刮了刮他的鼻头佯装训诫的道:“诶,谢什么嘛,瞧你这孩子啊,唉,你,是不是又跟你母亲吵嘴了?呐,你可不能这样哦,母亲生你养你很辛苦的,就算她再有错你也要体谅她,知道吗?”
而一向不要听母亲教训的自己,在面对曹雅娟时破天荒的一改叛逆的脾性,端的是一副乖觉的模样:“我知道了,娟姨,我以后不会跟母亲吵嘴了,那个,您手上的零食是给我的吗?”
说着,他怯怯地看向曹雅娟,零食这一类食品,在他家是杜绝出现的,母亲总有她的说辞。
一会说是不健康,一会又说他馋嘴,反正怎么说都是她有理!
只见曹雅娟并没有斥责他,反而便将手中的零食糕点递给自己,笑的慈爱道:“对啊,这些都是给你的,吃吧……明辉啊,以后你心情不好就来娟姨这里,娟姨都给你留着,好吗?”
闻言,他一只手揣着零食,一只手囫囵个的往嘴里塞糕点,一脸雀跃地冲着曹雅娟含糊不清道:“嗯,好!谢谢娟姨!”
那时候的零食与糕点于他而言就是人间美味啊,至此他便陷于曹雅娟的温情不可自拔。
纵使后面曹雅娟让他透露她儿子梓言的一举一动,他也鬼使神差的照办了,那一刻他并不认为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毕竟,如果是他,他也希望自己的母亲可以这般的关注自己,可陈梓言对他母亲曹雅娟却是莫名地抵触。
……
“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是他对陈梓言升起的第一个嫉妒的念头,换作这个人是他,他指不定怎么开心呢?
当他从过去的记忆中拉回到现实中,即冲着陈梓言冷嗤一声:“陈梓言,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从小到大,你就是我父母口中那个最优秀的存在,在他们的眼里压根没有我这个儿子,他们永远拿我比你,为什么啊?我鲍明辉哪一点不如你了?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你我易地而处我宁愿与你换母亲,既然我母亲那么喜欢你,那换你去给她当儿子啊?至于我……我愿做你母亲的儿子,但凡我有个头痛脑热的,她都会关心我、呵护我,呵……”
鲍明辉的一番疾言控诉在惊到陈梓言的同时,亦让一旁的寿国良一脸错愕,这都什么跟什么吗?
还不等寿国良插话,愤怒的陈梓言已然跟头猎豹似的噌的上前,一把揪着鲍明辉的衣领嘶吼道:“鲍明辉,我身上有哪一点值得你羡慕的?!在你眼里那个和蔼可亲的娟姨,在我这里她却是个独断专制的慈禧太后,你知道吗?那个从我出生到我长大成人再到我结婚,她一直是我的阴影挥之不去……在她的眼里,我就不配有思想,不配有选择喜恶的人,她巴不得我成为她手中的提线木偶,任她捏扁揉圆,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鲍明辉居然会因为这可笑的羡慕,成了他母亲曹雅娟手中监视自己的叛徒,呵,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