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金氏悠悠转醒,天已经擦黑,她躺在满是檀香的床榻里,只觉得喉咙似被沙子碾过一样疼。
她不自觉动了动身子,守在床边的人立刻就感觉到了,她赶紧对外大喊:“二太太醒了,醒了。”
外头立刻传来嘈杂的声音,跑在最前面的是柳清雅,老夫人这处的烛光不少,让金氏看清女儿的脸庞,她双眼哭得红肿,憔悴不堪,母女俩刚对上一眼,就“唰唰唰”又流下了泪。
什么话也不必多说,这飞来的横祸是该好好哭上一场的。
尾随其后的老夫人和谢氏等女眷等着这母女俩哭了一会,才过来劝慰:“再难受也别哭了,伤身啊!”
柳清雅先前已经哭过一场,不稳定的情绪已经随着哭泣发泄出去,老夫人这么一说,她就收住眼泪。
但金氏却难以抑制自己,任谁白白没了那么多财物,也不会哭一场就心平气和,她真的哭得比死了爹娘还伤心。
大房的谢氏等人也是愁眉不展,这场火让大房也没了看笑话的心态,二房没钱了,那接下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唉呀,你哭有啥用,还是想想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吧!
这家可是你们在当,这一大家子可都还……”没吃饭呢!
谢氏咋咋呼呼的话,被老夫人一个眼神给扫没了。
谢氏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没过脑,不过也不能怪她,二房要是把这大摊子扔给大房,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钱要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
谢氏想想就头皮发麻,她现在只想坐享其成,可不想干这种费心费力还不讨好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可不想搭上自己的嫁妆!
柳清雅眼中含着恨意看了谢氏一眼,她顾不得跟大房的人理论,现在要紧的是,让亲娘振作起来,先清理残局,揪出幕后凶手才是。
“娘。”柳清雅握住金氏的手,劝慰道:“快别哭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
只要你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金氏呜呜咽咽地哭泣,老夫人就叹了口气,把屋子里其他人都遣了出去,留下金氏和柳清雅母女俩在屋子里独处。
直到这时,柳清雅才收起脸上的悲痛:“娘,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那印子钱的借据可都在我手里。
那些借出去的钱才是大头,只要咱们把钱收回来,咱们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您可快别哭了。”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原本这印子钱是金氏在管,只是因为砒霜之毒,金氏没有这个精力,柳清雅就接管这摊生意。
因为老夫人先前叫停过这事,柳清雅在经营印子钱时就偷偷摸摸的,不敢让人知道。
收上来的借据全被她藏进暗格里,这把火肆虐不少财物,却始终没把暗格里的借据给烧掉。
只要这借据还在,金氏和柳清雅就不算一无所有,因为金氏这些年的小金库都投入到这里面,足有二十多万两的本钱,要是算上利息,至少得翻上一倍不止。
可这同时也代表着,柳清雅和金氏会在印子钱这个浊坑里越陷越深,柳清雅从前想着捞上一笔就赶紧金盆洗手,但如今她却是想也不敢想,印子钱已经成为她最后的一根稻草了。
金氏被女儿这么一提醒,悲伤绝望的情绪瞬间被抚平了大半,她语带哽咽:“你是说,那些借据没有被烧掉?”
“没错,咱们的老底子还在。”
听见女儿的肯定,金氏喘出几大口气,也不哭了,反握住女儿的手:“这事,不能让府里知道。”
柳清雅点头:“我明白,所以你看,我哭的眼睛都肿了,大房和老太太肯定就相信我们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