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林惊影带着碧螺走到沈肆身边,她笑着挽住沈肆的胳膊:“咱们回侯府吧。”“好。”沈肆压下心底的落寞,拍了拍林惊影的手,带着人往马车上去,两人上了马车,沈肆闭着眼开始假寐。林惊影的脸色倏的沉了下来,她摸着自己方才被沈肆拍过的手背,侧目看向沈肆,他眉宇间是可见的烦躁,他在烦躁什么,是因为宋婉清吗?两人谁也没说话,马车就这样沉默的行着,走到半路沈肆忽然睁开了眼。他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当初就不该把和离书给宋婉清,萧承宴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来,若非如此宋婉清现在还在自己的身边的。林惊影对自己死心塌地,他只要再拖上些时日,说不定就可以两全了。。。。。。沈肆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了,他自小被教以君子端方,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沈肆皱起眉,林惊影正倒了茶水送到他面前:“知远哥哥用些吧。”她小心的讨好着沈肆,学着宋婉清乖顺的模样,沈肆很是受用,林惊影的模样和宋婉清的面容渐渐重叠,她从前娇纵蛮横,却为自己几乎是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学的安静乖巧。沈肆接了茶盏,心中浮出几分愧疚来。惊影对他真心,他不能辜负了她。他放下茶盏,将人拥入怀里:“这几日我事务繁忙,委屈你了。”林惊影摇头:“没什么的。”温声又哄了林惊影几句,马车已经在侯府门前停下了。沈肆让林惊影先回朝晖苑,自己则去了书房里,他叫来谯竹,书房门关着,不知沈肆对谯竹说了什么,谯竹从书房里出来,便紧忙往府外去了。宋婉清从英国公府离开坐的是东平伯府的马车,只是这马车没去东平伯府,而是转道到了长公主府的侧门口。“姑娘,下车吧。”常安撩开车帘,笑着对宋婉清道了句。宋婉清惊讶的看着常安,不知是何时,车夫竟然换了人。“姑娘不用担心,公子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常安赶紧说话安宋婉清的心,他搬了马凳来,宋婉清下了马车才发现萧承宴和碧荷都在侧门口等着。上次碧荷来找自己,因此宋婉清瞧见碧荷还有些不安,碧荷站在门里,许是因为知道宋婉清的顾虑,碧荷往后退了两步,让萧承宴把宋婉清带进来。萧承宴道:“今日让常安把你带来,实在是有些莽撞,伯府那头我已经差人知会了,你不必担心。”他牵着宋婉清的手让她安心,宋婉清好不容易才决定同自己一起,萧承宴实在是怕把人吓跑了。常安把门关了,碧荷这才对宋婉清道:“三姑娘,今日未曾告知就把三姑娘叫来,实在也是没了法子,我家公主殿下今日想见见姑娘,还请姑娘莫怪。”丹阳近几日情况愈发不好了,今日难得清醒一次,她一醒来就说想见见宋婉清,碧荷便叫人知会了萧承宴,才在宋婉清准备回府的时候把人带到了这里。宋婉清颔首:“既然是长公主殿下召见,那请姑姑引路吧。”宋婉清虽然在这里住了许久,却从未见过丹阳,她知晓丹阳身子不适,也不好轻易打扰,况且宋婉清也是怕,怕丹阳会因为她的身份不许她同萧承宴有牵扯,如今丹阳提出要见自己,宋婉清自然不好推拒。她理了理鬓发,生怕妆容上有不妥当的。看出她紧张,萧承宴安慰道:“我母亲她人是严肃了些,可心肠并不坏,至多是嘴上刻薄,她若是说什么你不喜的,千万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她应当只是听碧荷姑姑说了你的事,想见见你而已,不必怕,到时我会陪你进去的。”丹阳和何秀华一样,都是嘴上不饶人的,当初何秀华给丹阳当伴读,这傲气的劲儿头多是学了丹阳的。碧荷只听见萧承宴附耳跟宋婉清说着什么,具体说的什么却是没听清,她恍若未闻,领着两人到了殿前。萧承宴本想跟宋婉清一同进去,碧荷把萧承宴拦住,道:“公主殿下说了,只叫三姑娘一人进去,公子在这里稍候片刻。”宋婉清和萧承宴对视一眼,丹阳的话从来萧承宴都是听的,只是这次他不放心宋婉清,原想着过些时日再来带宋婉清见过丹阳,谁料今日丹阳忽然要见宋婉清,碧荷姑姑说丹阳最近情况很不好,难得有清醒的时候,不然萧承宴也不会让常安把人带来。丹阳发了话,萧承宴只得留在外面,宋婉清跟着碧荷进了殿中。厚重的木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烈日,殿中没什么日光,入目皆是层层垂下的幔帐,这些幔帐延伸铺展在地上,厚重的像是层层的迷雾。碧荷撩起幔帐带着宋婉清往榻前去,不知过了多少层,才终于走到丹阳榻前,她坐在榻上,床边案几上放着一盏烛台,烛台上火光幽幽,丹阳阖着眼,似是陷入了沉睡。丹阳面前摆了蒲团,宋婉清在蒲团上跪下,给丹阳行了礼,丹阳这才睁开眼睛。她较之冠礼那日更加消瘦,眼窝凹陷,眼底都是混浊的,周身暮气环绕,瘦的腕骨突出,露在外面的指节甚至说得上是皮包骨头。“宋婉清?”她叫出宋婉清的名字,混浊的一双眼动了动,上下打量着她。宋婉清脊背僵直,低低的嗯了一声,旋即把头垂了下去。丹阳拿起床边放着的玉如意,轻轻挑起宋婉清的下巴,她眨了眨眼,散漫又不经心的笑起来:“你就是王绫的女儿?”她道:“你过来些,叫我瞧个清楚。”下巴处微凉的触感消失,宋婉清往前凑了凑,丹阳竟直接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即便是瘦的这样触目惊心,可丹阳仍旧十分美艳,是那种叫人难以忘却的美,只看一眼就能烙印在心里,宋婉清自幼便被夸赞美貌,可在丹阳面前,她也生出几份自惭形秽来。丹阳明显有些疲惫,只捏着宋婉清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手,她斜靠着软枕,道:“生的倒是像极了你阿娘。”宋婉清对自己的生母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她生母曾因为才情出众被召进宫中,想来和长公主殿下是有几分交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