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沧海离开睿王府以后,转向东街,进了另一间守卫森严的府邸。院落中一道身影长身玉立,翩翩君子,如玉温润。看到他来,几不可察的抬了下眉,“这么晚了,先生怎会前来?”顾沧海蹙眉上前,“睿王妃已经知道了我做的事。”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既如此,往后就留在我这里吧。”顾沧海点了点头。男人又探究的看了他一眼,“与爱徒决裂,先生可曾后悔?”顾沧海眼神微黯,“早已做出的选择,后悔又有何用?”顿了顿,“太子和顾尚书那边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动手了。”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顾沧海正要离开,却听对方又道:“此番总舵被毁,千刀门损失惨重,先生可有补救之法?”补救?区区千刀门,他还没有放在心上,那不过他用来打消浅儿怀疑的一步棋而已。既然失败了,那散就散了吧,没什么好补救的。顾沧海淡淡的道:“王爷不必可惜,有我一人,可敌千刀门万众。”………云浅按照之前对顾惜萝的承诺,去户部尚书府替顾惜萝的母亲看诊,好在情况不算严重,她留了药便打算离开。顾惜萝送她出去,刚到大门口,就遇到了顾夫人。“哟,这不是睿王妃吗?”顾夫人阴阳怪气的笑道:“睿王府的手伸得果然够长啊,如今竟都有空来管我尚书府的家事了?”顾惜萝脸色微变,“夫人,王妃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顾夫人冷冷打断了她,“我和睿王妃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吗?”顾惜萝呼吸一滞,立刻止住话音,抿唇低下了头。云浅一直以为顾惜萝是个刚强的女子,没想到她在顾夫人面前竟如此伏低做小,不用想也知道她们母女平日里受了多少欺负。也难怪顾惜萝会投靠千刀门来为她母亲治病。“顾夫人。”云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任何女子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纳妾,但你若不喜,就该从一开始禁止顾尚书这么做,而不是在妾室进门以后,虐待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她也不喜欢妾室,因为她从小接受的就是一夫一妻的观念,可她讨厌的不是特定的某个女人,而是纳妾这个行为。在这个男子妻妾成群的时代,很多为妾者都是身不由己,在她们没有主动作恶的情况下,即便是主母也不该虐待她们!但她这话虽诚恳,顾夫人却不爱听了。什么“禁止顾尚书这么做”?这个女人,还想挑拨她和老爷的感情?她冷笑道:“我不懂睿王妃说的这些,我只知道她们是我尚书府的人,所以归我管,我劝睿王妃还是莫要插手旁人的家事为好!”云浅摇了摇头,知道跟她说不通,也懒得再跟她多说。便扭头看向顾惜萝,“顾小姐,往后我会每天派人来给你母亲送药,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和你母亲,你尽管告诉我,我可以为你禀报太后,想必太后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这是直接拿太后来压她了!顾夫人的脸直接绿了,险些就要破口大骂,但是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底甚至闪过一丝得意。昨夜老爷跟她说过,睿王妃很快就要完蛋了。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小贱人还能蹦跶多久!“好好好,都听睿王妃的。”顾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只要睿王妃还在一天,我就一天不会再欺负她们母女——如此,睿王妃可满意了?”云浅皱了下眉,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古怪。但她懒得再和对方废话,对顾惜萝道:“那我先走了。”顾惜萝眼眶微微泛红,“多谢睿王妃。”她原本以为,她们之间只是利益交换的关系——她为睿王妃办事,睿王妃医治她母亲,今日之后这种关系便结束了。可她万万没想到,睿王妃竟然会如此帮她。从前她为了给母亲治病而自愿加入千刀门,其实并不觉得愧对这个女人,可是此刻……她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终是咬唇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云浅脚步顿了一下,“不必。”其实顾惜萝做的事并未实质伤害到她,当日要不是顾惜萝突然跑来认亲,她也不会这么快发现砚儿是她的孩子。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得感谢顾惜萝。云浅敛了下眸,大步走出了尚书府。回睿王府的途中,她在街上看到了一些流民,不禁有些奇怪。素来繁华的京城,怎么会有流民出现?本想回府问问萧墨栩这件事,没想到他早朝结束后就没再回来,王府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太后身边的大太监福公公恭敬道:“睿王妃,太后娘娘请您入宫一叙。”云浅一怔,太后召见?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太后第一次主动召见她。她皱眉道:“可是太后娘娘出什么事了?”福公公摇头,“王妃恕罪,这个奴才并不知道。”云浅也不好再问,只能上了马车,随他去了。………御书房。景帝面色沉晦的坐在龙椅上,下方站着萧墨栩和另外几位大臣,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十分严峻。“顾岑,事情办得如何了?”景帝威严的问道。“回皇上,一百万两银子已全部兑成银票,随时可带去柳州一带购买物资,送往西北。”顾岑恭敬的道。西北蝗灾,百姓食不果腹,尸横遍野。如今大量灾民涌入京城,今日早朝便有人将此事禀报景帝,景帝当即决定从国库拨出百万两白银赈灾。“嗯。”景帝点了点头,又严肃的看向萧墨栩,“老七,涌入京城那些灾民,就交给睿王府去办了。”萧墨栩面色也有些凝重,“是,儿臣领命。”………凤鸣宫。云浅入宫以后,直奔太后这里。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太后就朝她招了招手,“不必多礼,哀家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去办。”云浅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