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谢庭嵘听完剪昔口中所言,顿觉一丝恼火。他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自小便顺风顺水,也未曾遇见过什么糟心之事。如今被剪昔这接二连三的婉拒,一时也觉得落不下脸面。加之几个丫头都立在旁里瞧着,谢庭嵘更觉自己的威严收到了挑衅。
谢庭嵘见剪昔这般不知趣,当下便上前一步,猛地把住了剪昔的下巴,颇有兴致地感受着入手的滑腻之感。
“润若玉脂,滑若丝绸。妙,妙,妙。”谢庭嵘口中啧啧有声地称赞道。
剪昔被谢庭嵘微凉的指尖一震,浑身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她缓缓敛下眼睑,心底却在暗自思量着今后的出路。只怕被这色胚盯上,自己日后谋划要另择了一路了。
谢庭嵘瞧着剪昔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越发觉得有趣。另一只持扇之手猛然抬起,将剪昔额间的刘海尽数撩于旁侧。口中戏弄道:“乖乖,也叫爷瞧瞧,你究竟生了一副怎样的好面庞。”
随着剪昔额前的刘海被谢庭嵘撩起,剪昔的样貌也尽数暴露在谢庭嵘的眼前。正当此时,谢庭嵘唇角的笑意却猛然一僵,双眸也不自觉的微睁了几分。手下一抖,手里握着的玉骨折扇便猛然摔落在地。
折扇摔落在地,激起一两声的叮铃轻响,扣紧在场所有人的心扉。
剪昔心底顿时一紧,下意识地抬头瞧向谢庭嵘。只见他双目微睁,眸中弥漫着一股剪昔瞧不清的神色。剪昔一时也摸不著谢庭嵘何意,唇角轻颤了两下,却不知自己该当何言。
正当此时,众人身后忽的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有一人越过众人,快步自后冲上前来,一把将谢庭嵘的双手自剪昔脸侧拽了下来。小心的捧在怀里,口中却连声的问道:“四爷这是怎么了,奴婢怎么出去这一会子,就将手里的扇子给摔了。可是磕碰倒什么地方了,奴婢这便差人请太医去。”
剪昔一听这女子同谢庭嵘说话的语气颇为亲昵,便知眼前之人必是自己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青鸾。剪昔不动声色的瞧了青鸾了一眼,又抬手将自己额前凌乱的刘海整理妥当,便垂首默立,一副恭谨低调的模样。
青鸾轻握着谢庭嵘的双手,上下翻转了两下,见未有什么伤痕,这才堪堪放下心来。转首又对剪昔呵斥道:“你这小蹄子怎么当差的!这才刚入院中,便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张嬷嬷是怎么教的你,连自家主子都不会伺候了!”
剪昔不知谢庭嵘为何会露出这般神情,心下正是迷茫之时。如今被青鸾这一通呵斥,虽说心下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旧依着国公府的规矩行礼告罪道:“都是奴婢笨手粗脚、惊了四爷,还望青鸾姐姐勿要怪罪。”
青鸾神色一冷,方才谢庭嵘对这丫头的作为,她皆是瞧在眼中。青鸾只当是剪昔有意勾引谢庭嵘,心下早便嫉妒地了不得。朱唇一启,便要责罚剪昔道:“国有国法、家有家法,今儿若是放纵了你去,岂不是……”
谢庭嵘瞥了剪昔一眼,双眸微微收敛,又自然而然地摆出一副意态闲闲的模样,轻手握了青鸾的小手。猛然截断了青鸾的未尽之言,语调颇为深情地说道:“有劳亲亲记挂了,左右不过是手滑了一下,哪里用得着请什么太医。倒是亲亲出去了半日,可是晒着了。”
青鸾被谢庭嵘一打岔,登时也有些神魂颠倒,早把剪昔抛到了脑后。青鸾对上谢庭嵘饱含深情的双眸,羞然一笑道:“多谢四爷,奴婢甚好,倒是可惜这把扇子。好不易得了一柄,今儿却交代在此处了。”
谢庭嵘指甲在青鸾手中悄悄地挠了一下,不以为意道:“不过一把扇子罢了,又哪里值得什么。左右再差人寻了来便是,爷的亲亲可只有你一人。”
剪昔立在两人身前,木然地瞧着两人之间的情深意浓,心下却越发狐疑。瞧谢庭嵘方才的样子,似是在同自己解围一般。可依照剪昔这几日间的打听,这谢庭嵘似乎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剪昔越想越觉迷糊,不知这谢庭嵘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可真正叫剪昔迷糊的,却是谢庭嵘接下来所说之言。
谢庭嵘与青鸾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的腻歪了半晌后,谢庭嵘方才指着剪昔说道:“这丫头这般瞧着,还像个人样。只这额头的伤太瘆人了,且别叫她将刘海梳去。往后,能少见人便少见人罢。”
青鸾神色一动,笑眯眯地回道:“四爷放心,奴婢记下了。准保不叫这丫头来碍四爷的眼,明儿便将她打发出去,再不在四爷跟前露面的。”
谢庭嵘微微摇首,不赞同道:“这几个丫头都是母亲挑的。今儿才入爷的院子,明儿就打发出去,没得叫人说我不给母亲面子。且留着罢,左右不叫她随意见人也便罢了。”
“哎,倒是奴婢失察了。只念着四爷,倒是忘了夫人那处,该打该打。”青鸾轻叹一声,不由笑道。
剪昔一梗,强行按下自己摸头的欲望。她自己额间到底有无伤痕,剪昔自是清楚明白。那额头有伤一事,不过是剪昔自己编出的谎言,可既然这般,那这谢庭嵘又为何睁着眼睛说瞎话。难不成谢庭嵘认出了自己?
此念一出,顿时又被剪昔否决。自己自小到大,从未见过谢庭嵘此人。就是当日萧帝万寿华诞之日,这谢庭嵘也因着高烧不止,上书告假,并未在那万寿殿中露面。遂这谢庭嵘未曾瞧见过自己,又怎能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谢庭嵘能认出自己,也理应将自己拿下,而不是现在的这般反应。如今瞧来,这谢庭嵘话里话外的意思,竟像是有意替自己遮掩一般。
剪昔只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越发瞧不明白谢庭嵘的为人。心下暗自打定主意,今后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万要与这谢庭嵘保持距离。
经此一事,谢庭嵘也懒得与剪昔等人应对,随意说了两句,便自顾离去。青鸾上赶着伺候,自没有旁的心思招呼剪昔几人,只随意将几人安置在院中的后罩楼内。
就这般,剪昔几人也算在此处落下脚来。欲知此后又有何故事,且听后文细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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