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梁祯曾在漆县设置武馆,以培育忠于自己的武官。初时,武馆的规模很小,人数也只有十数,学员成绩也很是平平。一直到梁祯全据冀州,并当上司空之后,迁至邺城的武馆,也才终于有了起色。
而今天,正是武馆第一批结业的甲级生员来部曲报道的日子。所谓的甲级,是指武馆中最高一级的军事培训,它的培训目标,已不再是简单地将军士培养成队长及以下的基层骨干,也不是将基层骨干培养成屯长及以上,校尉及以下的武官。而是将军候及以上的武官,培养成可以独领一军的将军!
正因为其级别非常高,因此给甲级生员授课的,也尽是如牛盖、王凌、郭淮这等在战火中历练出来的武师。甚至有的时候,黑齿影寒或张合,甚至梁祯本人,都会亲自到武馆之中“传道受业解惑”。因此,可以说,这甲级生员,就是梁祯军第二代高级将领的候选人,前途那叫一个似锦。
而作为甲等成员中成绩最优的侯音,更是前程不可限量。侯音的资历,绝对能让他成为普通军士的楷模。今年还没到三十岁的他,未冠从军,从普通军士做起,因作战勇猛,头脑灵活,短短三年,便从军士升到了屯长。
建安五年,官渡之战,作为假候的他,身先士卒,领着自己的曲,顶着如雨的箭矢,第一个在袁绍大营的垒墙上站稳了脚跟。战斗结束后,侯音因出色的表现,再次进入武馆深造,而建安六年有两个人曾先后担任武馆甲级生员的总武师,第一个是时任冀州牧黑齿影寒,第二个,是汉太师梁祯。
也就是说,但是凭借侯音是梁祯的学生这一点,只要他没有在邺城的青石板道上高呼“为国锄梁贼”,那他日后想要混得差都很难。
果不其然,侯音自武馆出师后,所获得的第一个官身,就是武安军军正。军正在汉军的历史上,一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因为它代表的是皇权,而它的职责,就是代替汉帝,监视军队。
不过,这军正一职,在灵帝后期,朝纲日坏后,便已名存实亡,到了董卓乱政后,更是彻底废除——毕竟,那个时候所有汉军都是各州牧守的私人财产,他们是疯了才会找个人来限制自己对“财产”的使用权呢。
不过,军正的消亡,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各州诸侯手中的部曲越来越多后,他们也就没有办法亲自统帅所有了,只能委托他人,但同样的,没有人会放心将军权交到另一个人手上,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或儿子。因此,军正的复苏,也就成了必然。
不过,梁祯也知道若是让不知兵的人来当一部军正,那对该部而言,就是灾难的开始。于是,他便定了一条规矩,凡是从武馆中毕业的甲等生员,都必须现在一个部中,担任两年军正,一来是替自己监督该部的将军,二来,也能锻炼该生员的能力。
侯音在许县,受到了超出规格的待遇,他的另一个老师,黑齿影寒亲自领着一众武安军、熊罴骑的高级武官,在军营前列队“恭迎”,而且当双方见面后,这一众大员,竟都是先行礼的一方。因为按照律令,这侯音所代表的,是梁祯本人。而在军中,还有谁的资格能比梁祯老?
众人过分热情的相迎,将年轻的侯音吓了一跳,而他也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全部精力来履行自己的职责,如此,方能不辜负这一群老前辈的厚爱。
而侯音任职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负责在豫州及荆州南阳郡的征兵工作。原来,梁祯虽然在河北动员了数万步骑,但根据他的推算,想要一战而定江南,没有十五六万大军,是万万不行的。但十五万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出了河北能动员的战兵的极限。因此,多出来的一分部,就只能寄希望于河南各州郡,尤其是新得的人口大郡南阳郡。
因此,侯音仅仅在许县逗留了一天,就跟同样是新近被任命为南阳太守的东里衮一并启程,赶赴南阳郡治宛城。
在建安年间,无论是谁,想要征兵都不外乎通过以下三种手段,第一种,是在一地打出自己的威名,同时让附近的人知道,只要跟着自己混,就有饭吃。那不用多久,他的身边,就能聚拢起一大群因饥寒而活不下去的流民,此类人的代表,就是白波军和黑山军。
第二种,是将自己的财富散发出去,招募当地的良家子,游侠儿以组建私兵。这类人通常是各地的豪门,因为也只有他们,才有足够的财产及财富,来养活数以千计的私兵。
第三种,就是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以命令的方式,征集下辖州郡的适龄壮丁从军。这类人的代表,自然是包括梁祯在内的各地诸侯了。
不过,这一次梁祯在南阳郡的征兵方式,却有所改变——他在太师府的正式文书中,除了罗列出了适合作为征兵对象的条件之外。还给出了补偿的方案,包括且不限于免除一定时间的徭役,减免赋税,授予田产等。不错,梁祯学聪明了,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发容易被贪墨一空的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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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要在这天汉十三州之中,选出一郡,来解释什么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话,那这个地方,一定非南阳莫属。因为这南阳郡,不仅是光武皇帝的故乡,更是一个足以比肩雒阳的文化、经济中心,且因为其得天独厚的经济优势,南阳郡的良家子,也远比其他任何一个地方要多。而这些对天汉抱有特殊感情的良家子,自然是梁祯最理想的兵员。
侯音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拟好了征兵的布告。之所以要花费如此多的心血,是因为梁祯要求他征募的,是能够上阵肉搏的正兵,而不是专司运输及充当炮灰的辅兵。
而古往今来,无论是哪个国家,想要让士兵在战场上死战,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该士兵的效忠,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效忠。而如此让南阳的良家子发自身心地忠于汉庭,就成了侯音的当务之急。
侯音的方法是,用汉军在鲜卑地大胜的军威来激起良家子们心中的豪情,而后又通过宣扬梁祯下辖的汉军,严明的军纪,良好的待遇,充足的后勤保障,来让良家子本人及他们的家人放心。
而为了让上述的优点在最短时间,让整个南阳郡的黎元都知晓。侯音在到任的第三天,便走出了南阳郡衙,逐个逐个县去宣扬上述的优势,并辅以声情并茂的征战往事,来激起南阳良家子的从军热情。
这一天,侯音来到南阳郡的筑阳县,在筑阳县长的协助下,侯音得以在县衙的台阶之上,跟县中的两百多良家子宣读梁太师的征兵告示。侯音的口才很好,不足两百字的告示他引经据典地说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引得在场的良家子们人人热血澎湃,就差没有当即要求侯音带他们去军营了。
良家子们的反馈,侯音很是满意,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打住,而后回去休息,以等待手下的吏员上交被征募者的名册。而是亲自在场,以便能够在第一时间,解答良家子们的疑惑,以打消他们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
良家子们的问题,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因为南阳是新归顺梁祯的,郡中的百姓对梁祯控制的汉庭还没有一个全面的认识,因此良家子们最想弄明白的,其实就是梁太师在文书中的承诺,究竟能否兑现。
侯音很爽快地吩咐随从抬上来几个大箱子,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全是五铢钱。原来,梁祯认为除了在文书中许诺外,他还是多多少少应该给出一些诚意来的,而这诚意说白了,就是五铢钱。当然,这笔钱不能通过当地的官吏来发。而是只能通过像侯音这种,热血方刚的青年来发放。
果然,有钱做事就是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在场的数百良家子便都登记了户籍名姓,同时领了每人三百钱的安家费,而后雄心勃勃地回家等待去了。
只有一个人还定定地站在县衙之前,既不离去,也不上前,喉结虽一直再动,但却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侯音见状,便走上前,拱手作揖道:“君子可是有什么不明之处?”
这个人又想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而后又过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原来,这个青年爱上了一个姑娘,这姑娘本也是出身良家,可其父却在数年前,因事获罪,因此全家都被踢出了良家之列。而根据当时的习惯,良家子女与非良家的子女是不能成亲的,因为这是关乎到良家社会地位的大事!
不过,根据梁祯的布告,非良家出身的女子,要是自愿从军的话,其家庭便能归为良家。这对于这对比翼鸟而言,固然是一件大好事。不过,青年对梁祯军中特有的救护队却是没有任何概念,因此他并不确定,梁祯征集这些女口从军究竟是不是作为营妓来使用的。
侯音当即耐心地解答了青年的疑惑,并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向青年表示,太师梁祯从不欺人。如果青年不信,到时候也可以亲自去宛城看一看救护队的营地,而后再作决定。
青年相信了侯音的话,于是在登记簿上留下了两个名字,一个是他的名姓“卫开”,另一个则是他钟意的那位姑娘的名字“林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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