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只要你能不动声色地沉默许久,对方的情绪,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因为,他不知道你将要说什么,不知道你将要说的话,对他有什么影响。故而会提前陷入想入非非,瞻前顾后的劣势境地。
这一点,明思王教过他的女儿,贾诩也教过他的学生。因而此刻,黑齿影寒和董白算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两人各坐在一只柔软的蒲团之上,目光幽幽地看着对方,一刻钟的时间内,谁也没有先说话。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黑齿影寒瞄了眼亭角的沙漏,她可不像董白那么清闲。
“阿祯的权势,算是到顶峰了吧?”
“是。”
这一问一答,算是给今次的谈话定下了调,那就是只谈公事,不谈私怨。因此,如果接下来谁还在装糊涂的话,那传出去之后就注定要被人看不起了。
“姐姐可知,这邺城之中,有多少人心存不满?”
黑齿影寒一愣,出现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因为一个人是永远无法让所有人满意的,但奇怪的是,这话怎么从董白口中说出来了。要知道,董白可是一直想找机会将自己压下去的。因此,如果城中真有人在商量行刺,而被董白知晓的话,她应该用自己的势力将他们端掉才对。
“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董白再次运用起沉默的力量,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幽幽,而是眼含笑意。这种眼神,只会让人产生两种感觉,如果是男人,就会想入非非。如果是女人,则会内心发毛。
足足一炷香之后,董白才幽幽道:“王有福之案,姐姐还记得吧?
王有福的案子,就是将邺城令高柔扯下去的那一次。也是苦了高柔,从那时起,就被闲置了将近一年,至今都尚未获得新的任命。
“嗯。”黑齿影寒点点头,在董白将事情说清楚之前,她不想做过多的思考,以免先入为主了。
董白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札:“文惠私下调查了许久,终于发现,这王有福背后,还有一个人。”
黑齿影寒没有开口去问这人是谁,而是伸手去接那封信札,因为这信札上呈现的内容,可比从董白口中说出来的,要真实多了。
董白缩回了递出去的手:“姐姐可想好了?”
黑齿影寒保持着右手半伸的姿势,尽管这姿势,让她很是难受。
“看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是啊,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难得糊涂。因为有的事,一旦知道了,想装糊涂,就不再可能了。
“我能不看吗?”黑齿影寒笑道,她知道,她又着了董白的套,因为此刻,这百步之内,就只有她们两个人,要是日后她狡辩说,自己没听过这信札的内容,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董白立刻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若是姐姐不愿,妹妹收回便是。”
“拿来吧。”
董白“嘻嘻”一笑,而后才将信札递出。这是得意洋洋的笑容,因为她早已读过这信札的内容。
这封信,是高柔的手书。内容是他这段时间中,调查王有福案所得到的结果。他的结论是,这王有福状告富户之事,背后有指使者,而这指使者据高柔推断,正是甄尧。
“文惠认为,这是甄尧对阿祯强迫他拿出数亿钱的报复?”黑齿影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董白淡淡一笑,“这个道理,姐姐想必比我更懂吧?”
黑齿影寒重新将目光落在高柔找到的证据之上,高柔说,他曾去渤海郡调查过这个王有福,发现这王有福有一个表伯,是卖官盐的,而给他提供食盐的,正是甄家的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