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他说:
“那么多亲戚都要来陪护,我知道砚洲不喜欢吵,一个都没让来。筝筝啊,你要是累了就告诉家里,让他们轮班过来守着,你千万别累着自己。你是砚洲的心头肉,累坏了,爸没法儿跟砚洲交代。”
程筝笑着说:
“我记下了,爸。我让陈妈现在给您做上热乎饭,您回家先吃饭,再好好睡一会儿。睡醒了,看看您的孙子孙女儿。”
提起两个孩子,傅谦欢喜得眯着眼。
都说隔辈亲,他老早就想孩子了,他还没见过他的宝贝孙女呢。
“筝筝,辛苦你了,你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
程筝抿嘴一笑。
傅谦出门后,她进到病房里。
病床上的男人戴着呼吸机,病房里一直响着规律的“滴滴”声。
程筝心一痛,走到病床前心疼地看着面色苍白、毫无意识的男人。
她蹲下,握起他的手。
她就这么一直默默地看着他,怎么都看不够。
“傅砚洲,以前在学校里,你是天之骄子,你那么聪明,可是遇到我之后,你所有的选择都偏离了正常的轨迹。你怎么那么傻?我要是你,早就放弃这个一无是处、不知好歹的女人了。”
“你啊,其实怪不得你妈和你爷爷不喜欢我,一个女人几次三番让你去掉半条命,将心比心,我也替你不值。”
她让他的大掌贴着她的脸摩挲。
她叹口气,闷声说:
“傅砚洲,其实我知道,我有时候也挺能作的。你能不能理解那种,越是你想亲近的人,你就越发容易离开他?别人啊,对我伤害十分,也许我只能感觉到八分;别人对我好一分,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五分。”
“但你呢?你伤害我一分,我却能无限放大到一百倍、一千倍……你对我好十分,我想要的,却是你的全部,是你百分之百的好,甚至是你的偏爱。”
她看着他,握紧他的手,抵在她的唇上。
她苦恼道:
“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爱你……”
她自顾说着,没有注意到傅砚洲的身体轻微动了一下。
“我的爱,是弱势的、贪婪的。我爱你,所以我想向你索取的很多。很多很多。并且我不会开口朝你要,我要你自觉、自愿、并且非常积极地对我好,你也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着笑着,她青涩又惆怅地自嘲道:
“我的爱是不是很不讲道理?永远不满足你对我的好,每次都放大你对我的坏。”
“傅砚洲,我知道,我才是那个一直辜负的人。两个人的不幸,没有谁是无辜的……”
傅砚洲的手,被泪水润湿了。
程筝亲亲他的掌心: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
日头西落,天边披上霞光。
程筝在病房里陪了傅砚洲一天。
她正趴在他手边小憩时,病房门打开了。
沉重的脚步伴随着哒哒的拐杖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