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帮着收拾了顾懿的东西。顾青桐换好衣服匆匆出来。客厅中央,高高的男人熟练地抱着小小的孩子,托着屁股蛋儿的大掌竟还一下一下轻拍着。烧得难受的顾懿在他怀里睡得安稳,小手有安全感地攥着他的西装扣子,猫儿似的把脑袋拱到舒服的位置,嘴里咂巴两下,好像感觉此刻包裹着她的味道十分好闻。两人的视线对上。顾青桐见到父女俩此刻的模样,心头又柔软几分。别说她,就连保姆都觉得,这母女俩真该有这么个男人照顾着。傅砚洲低声开口:“我们走吧?”“走。”要上车时,顾青桐才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没带司机,也没带徐洋,是他自己开车来的。“顾记者……”傅砚洲示意她坐上副驾驶位。接着,他探身进来,小心地把顾懿放在她怀里。由于孩子的小手攥着他的西装扣子,顾青桐只能去拨弄她的手指。“轻点……”男人似乎在心疼孩子,嗓间溢出这两个字。虽然车内空间大,但抵不住他挺阔的上半身占地方。两个人离得很近,他的声音几乎就在她耳边。顾青桐此刻很安心。想起独自带着懿儿被监禁在M国,时刻提防陷阱和迫害那一年多的时光。她有一股冲动,想将心中盛满的委屈通通说给他听。可她也有顾虑。倪定梧说她不在M国最初的交换名单上。那么,为什么她可以带着女儿回国?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她无奈,现在的她,本身就是一个危险人物。“顾记者,我帮你系一下安全带,不介意吧?”“没关系。”顾青桐嘴角浮现出一抹淡笑。以前他那么霸道,对她的占有欲可怕到极点。她洗澡时他说进就进,她的身体必须让他随意触碰,在外人面前他时刻要搂着她、揽着她、抱着她,他的大掌就像要长在她身上一样。他总是想要给她打上一层烙印,让别人和她自己明白,她是他的。现在,他不认识她了,反倒知道给予她尊重了。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除了他几句安抚。他白皙修长的手牢牢握住方向盘,车子开得很稳,到了有盲区的小路口还细心地鸣笛警示。到医院后,他立马接过懿儿。“你去挂号,我先到儿科看看。如果人多,就找找关系。”顾青桐劝道:“算了,孩子生病,大人都着急,别插队了。”挂完号,很幸运,他们上楼直接进了诊室。楼上楼下,交费检查。孩子不用她抱,她轻松不少。取血化验时,顾懿感到不安,昏睡中挣扎着,瘪瘪嘴想哭。顾青桐正要抱过孩子安抚,却见傅砚洲脱下外套裹住顾懿。顾懿竟然真的立刻就安静下来,乖乖让医生采血。“爸爸挺会带孩子啊。”医生笑着说。顾青桐视线移向傅砚洲,他竟然也没有辩驳那个称呼。看着宽大冷冽的黑色西装包裹着奶白脆弱的宝宝,穿着白衬衫一副精英面相的男人十分耐心。强烈的反差感让周围的宝儿妈不禁羡慕嫉妒恨,抱怨地嘟囔着:“看看人家当爸爸的,工作孩子两不误。不像我家那个,出去挣钱,家里啥都不管,孩子也不管。孩子病了都不来,在外头喝酒应酬呢。”“女人找男人啊,还是要找有担当的。”“就是,女人结婚就是给孩子找个爸,男的能不能当好爸爸,才是女人考不考虑结婚的标准!”一提起这个话题,满科室的孩子妈就打开了话匣子!而傅砚洲就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眼里只有孩子的病情。“……抵抗力太低了,环境多变导致的。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段时间孩子可能会反复高烧。到时候一定及时送医,不然很容易得肺炎。”医生的话让顾青桐愁死了,心疼地捋了捋顾懿扎到眼睛的碎发。“现在去打针吧,得打两瓶药。”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么小的孩子,打那么多?”医生正在打医嘱,眼皮都没抬。“哎呀,知道你们都心疼孩子,当爸妈的哪有不疼孩子的。医生父母心,放心吧。行了去交钱吧,交完钱直接找护士。”交完费,顾青桐对他说:“傅总,今天辛苦你了,但事好像办不了了。你先回去忙吧,等你有时间再联系我。”傅砚洲回她的话,却完全不搭边:“快回儿科找护士吧,好像人要多起来了。”打针时,顾懿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和小病友们的哭闹声吵得很不安。最终傅砚洲还是打了电话进行安排,顾懿就被转移到了安静舒适的独立病房。看着他忧虑的目光,顾青桐忍不住说:“傅总……很有爱啊。”傅砚洲自嘲地笑笑。他温声说:“我也有一个儿子,经常生病。看到顾记者的女儿,就想到了我儿子。孩子生病,最难受的还是我们这些当父母的。”顾青桐听到提到阿训,心中一阵抽痛。她急切地问:“阿……傅总的儿子,病得严重吗?”“还好。”他并不打算跟她多说的样子。顾青桐侧过头。有热热的东西从眼眶中掉落。“顾记者,冒昧问一下,孩子的爸爸呢?”顾青桐用整理头发掩饰,擦干泪水。她看着他,答道:“丢了。”对面的男人皱皱眉,喉结滑动。“多大的人?能丢?”他觉得这个答案是一种敷衍,语气带着几分好笑。顾青桐却直视着他的双眼,带着愧疚,认真地解释:“是我不好,在沙漠里,把他弄丢了。”傅砚洲收起面上那几分好笑,垂眸。好半天,他才可惜地点头。“是这样啊。”“那傅总……儿子的妈妈呢?”顾青桐笑着问。只听傅砚洲淡淡地答道:“丢了。”顾青桐蹙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嘴里尝到了苦味。“怎么说呢?”她艰难地问出口。傅砚洲面色平静,只是眉眼间有些凝重。他的解释也很简短——“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