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什么亲,滔滔自己不点头,谁也不能逼她。”国公夫人佛开申国公伸过来的手,忍不住抬脚踹了郎君一脚,往外走去:“还不去拿棍杖,不许留情。”环枢想要求情,却看到郎君微微地摇头。他只好低下头去,没想到郎君会为了女娘做到这个地步。一丈足有一寸宽,一指厚,每一下精准的落在郎君的身上。才十丈下去,已经见了血迹。一声不吭,郎君的额头上都是细汗,他紧紧地抓着凳子,任由豆大的汗珠落下。“罚归罚,可是此事也不能就此揭过。”申国公话音刚落,身侧的国公夫人一个冷眼瞧过来。多年的夫妻情分,申国公明白妻子这个眼神的含义,他忙说道:“我不是要替三郎开脱,是想劝你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而且有件事更重要。”“还用你说,自然是滔滔重要。”国公夫人没好声气的看着他,自从孩子们长大后,她很少会有如此压不住脾气的时候。申国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了一眼还在忍着的儿子,轻声叹气。“你喜爱滔滔,不只是因为六妹妹,而是这个孩子像极了你年轻的时候。你我的儿子只有三郎成人,你也一直想要个女儿,才将滔滔看的比自己孩子还看重。我说这事不能轻易揭过,不是我不疼爱滔滔,正因为疼爱,才不想此事轻易揭过。”国公夫人沉默,心中却不得不认同申国公的话。见她眉间松动下来,申国公又说道:“三郎是咱家最有出息的郎君,以他的能力便是尚公主也是可以的。可是你和阿母的心愿,不就是三郎能聘娶自己喜欢的人,不求出身贵重,只求一点,便是家世清白,能担得起傅家宗妇之责。我倒觉得滔滔未尝不可,亲上加亲,不用担心国公府会给她委屈,这也符合了当初六妹妹的要求。虽然做的错了,可见三郎是真心喜欢滔滔的,咱们做长辈的怎么知道滔滔如何想呢。”国公夫人蹙眉:“就算是真心喜欢,也不应该这么做。”“三郎做的是错,不如借着今日,夫人也试探试探滔滔的意思。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做长辈的罚也罚了,还得看孩子们怎么想,怎么做。”这话听得国公夫人又沉默了。申国公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郎君,微微摇头:“叫大夫先上药吧。”还是要留下一命,他可不想儿妇没进门,儿子先没了命。霁月居内一片静谧,云水从前觉得郎君多么的好,如今就有多么的讨厌。可怕留在屋里,说了什么惹女娘伤心,干脆躲在后头,带着秩儿干别的去。屋里留下的就只有晴山,女娘坐在矮木榻上,盯着手中的书卷出神。有脚步声传来,晴山抬头,却见女娘一动未动。她只好起身迎了过去:“夫人。”这声也叫醒了女娘,猝不及防的一抬头,与走近屋中的国公夫人四目相对。“姨母来了,快坐。”国公夫人坐下,看着女娘的神色如常。而往下的脖颈上,即便衣裳领口高些,可还是露出来些许红印。她不由得心中一虚,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我来时,去见了翁姑,才来见你。今日国公爷罚了那混账东西五十仗,你若是不解气,等我回去再罚他。”邱枝意面色一怔:“五十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申国公这位姨丈,自幼习武,也曾领兵打仗。这么一算,五十仗岂不是军中那种的刑罚。那人还会有活气吗?许是看出来了女娘的想法,国公夫人说道:“他现在上了药,只是在发热,身上血肉模糊,要趴着,许久不能起身。”说着,她打量着女娘的神色,想在那张娇俏的面容上看出其他的来。可女娘没有说话,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惊讶里。“滔滔,姨母来也是想来告诉你,只要你不想,昨日就当做什么都没有,谁也不能逼你做什么。”邱枝意抬眸,看着国公夫人真诚的脸色。她心中一暖,不由得眼眶一酸。好似又看到前世她被所有人憎恶辱骂时,在她身前维护她的姨母。“我想去看看小公爷,可以吗。”国公夫人虽然意外,也没有拒绝。申国公的话说的也在理,倘若女娘做自己儿妇,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虽然这个事,一开始侯府和堂妹都没有提起,也不妨碍她动了心。春风居还是一如既往的雅静,除了院中飘出来苦涩的药味。冬书端着一碗汤药,黑乎乎的药汁,光这味道就有些难以接受。“表娘子。”“这药是给小公爷的吗。”冬书点头,面色犹豫,跪了下去。她心中有愧,毕竟是听了郎君的吩咐,若是女娘什么都不提,她心中实在是受不起。“给我吧,别跪了,地上凉。”邱枝意接过那瓷碗,对身后的晴山说道:“你和我一起进去。”这算是后怕了。一进屋药味更加的浓郁,隐隐地能看到屏风后的床榻上,有人在趴着。将瓷碗放在一旁,邱枝意也看清了水盆中那被浸的通红帕子。郎君趴着,只穿着一层单薄的里衣。“你来了。”声音有些虚弱,脸色也苍白,却不妨碍他那张温润的面容。他无法起身,转过头看到女娘,以及她身后的晴山。晴山眼中更是警惕,正在死死地盯着他,想来他有什么动作,定然是要将女娘护在身后。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从前傅适之出现时,云水也是这么做的。“嗯,来看看你,还好吗。”“还活着。”傅昱之轻笑一声,看着女娘有些犹豫,只坐在一旁的圆凳上。而不是坐在离他最近的椅子上。“不用这么防着我,我现在起不来身,不会做出什么的。倒是有些话,你不想问问我吗。”邱枝意没有出声,而是对上郎君的目光。他的目光清明,就这么看着她,好似还是昨日之前温润如玉的好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