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自许久前就几乎不再过问任何与政事有牵连的事情。继祖父亡故后,这是第一次。”
为了谁,自然不必多说。
“婉柔果然聪慧。”她与有荣焉地笑起来,到正经开始解释时,神色便又恢复正经了,“先帝时期为了稳定大邕国政,册封了不少那时有功之臣以王公侯伯的爵位,如今三十多年过去,勋贵之族繁衍生息,凭借其影响力几乎将朝堂重要职权覆盖完全了,勋贵造成的垄断,令寒门子弟要想凭借科举入仕更是难上加难。若父皇再不想法子破开一个口子,要不了多少年,大邕朝堂也该乱了。”
“而母后所言,或许便正是契机。”
谢婉柔起初只是想询问一二罢了,听她说话后,先是惊讶于她这样毫不掩饰地挑指出大邕官场上的鄙陋,后又震惊于她小小年岁又是生养在京外之地,竟有这样的远见。
她怔愣许久之后,顺着她的话道:“所以,陛下也想借着国子监兴办女学的事情,将科举取士顺势提上来?”
“不只是提一提,而是要大张旗鼓地让科举取士成为大邕入仕正途。”
闻言,谢婉柔只觉头皮发麻。
父亲秦国公一直猜测却不敢断言的事情,竟在长公主这里,得到了印证。
唐翘摸了摸下巴,“不过此事也不会太快,至少也得等还在京外的王崔萧郑卢五氏入京后。”
说完她深深打了一个哈欠:“今日累了一日了,想来能睡一个好觉。”
谢婉柔看她这急于去做美梦的模样,很是觉得惊异。
殿下怎么能在提到家国大政这样隐秘激动的事情之后立马还能做到瞌睡连绵的?倒像是见惯了这样的事情一般。
或许是受唐翘影响,谢婉柔心里那根弦竟也不绷着了,反而去想:长公主是好睡了,玉嫔和三公主经由今日此事,怕是得气得不能入眠了罢?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更衣去就寝?在这摔什么碗碟。”暖阁里满地的狼藉叫玉嫔娟秀的蛾眉缓缓蹙起,她看向一旁垂首立着的侍女,眼里已然有了凌厉之色,“你们都是怎么照料公主的?若是叫碎片伤了公主你们担待得起?!”
本就在惊怕中的侍女们闻言忙不迭矮身跪下去,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娘娘恕罪!”
不是她们不做,而是实在不敢。
盛怒时候的三殿下,谁敢拦啊?
“还睡什么睡啊!”唐妍愤愤出声,紧随其后的是青花瓷盏摔碎破裂的杂响,“父皇都不护着我了!一心只想着那个恶心的乡野玩意儿!”
说及此她更是悲从中来,再摔了一个白玉翡翠盏泄愤后,绝望地趴在桌案上痛苦起来。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屈辱!
玉嫔瞥了她一眼,拢了拢外衣朝软榻处走,“哭有什么用?是你自个儿不中用,对付一个不入流的玩意儿都办不好。白白叫人得了便宜。你若耐心些,如今跪宗祠的人,便该是她了。”
“母嫔就知道说风凉话!”唐妍直起身子,还挂着泪痕的脸上愤怒不已,“分明是她推的我,父皇一心袒护那个小贱人不看事实也就罢了,母嫔你也眼看着我受委屈!”
“是我不想帮你吗?”丽嫔坐在软榻上,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蠢事?你不能栽赃那死丫头就算了,还一早把自己退路给封死了。你哪怕多拐几条路再去与阳湖如今也不至于这样被动。如今那死丫头假惺惺跳了回水,在你父皇跟前,你更是半点要怨她的理由都没了。偏你还不知死活在你父皇面前说那样粗俗的话,眼下你就是对也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