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山三面环海,南部是广阔的海域,北部则是环绕的渤海湾,老铁山海湾港口有两座高峰对峙,状若天门,两峰又叫南北天门山。冬日春光融融,照在海岸冰面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港口边不时传来欢呼大笑声,水军正在收网捕鱼,看样子收获不小。狩猎捕鱼是鲜卑老少皆宜的活动,每到冬天,在鲜卑山找一处冰层极厚的河面,造冰破洞,下好渔网,一晚上便有收获,如今到了海域,只需两三个时辰,便可收网。谢顺带了五百经验惯熟的水手,驾驶三艘大船,与慕容石卓自天门津而出,望着水军打渔景象,慕容石卓冷笑道:“没有我们提供的鱼虾,他们步兵哪有肉吃?”谢顺笑道:“这次若能与糜家商队合作,钱粮只是小事,听说他们还能搞到汉军的兵甲。”“当真?”慕容石卓双目瞪大:“消息准确吗?”谢顺点头道:“当年属下曾在一个小商队手中买过一批青铜武器,若不是这些装备,恐怕难以撑到今天。”“如果能买到兵器,一定会给父王大大的惊喜。”慕容石卓紧握双拳。这些年他一直被兄长压制一头,武功练兵都不如大哥,眼看老大慕容木延手中兵力越来越多,部落头领的位置就要给老他,慕容石卓焦急却又无奈。虽说这次掌管水军,但谢顺等人不过是这里的海盗,反而成为族中笑话,如果这次能赚来粮饷,又额外买到武器,那自己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汉人的武器有多精良,鲜卑人领会最深,当年曹操深入漠北,步骑不过十万,骑兵仅有三万,但能打败二十万东部鲜卑骑兵,就是仗着武器装备精良。那时候在战场上,哪怕捡到一把匕首,也会成为部落最受欢迎的武器,甚至要用一头羊才能换得到,如果能批量购买,鲜卑骑兵必将纵横天下。“另外……”谢顺将慕容石卓拉到船头,看四下无人,才低声道:“据史春所说,那椵岛上还埋藏着宝藏,他们几十人冒险跨越海峡,忍受寒苦留在这里,正是为了寻宝而来。”“真有宝藏?”慕容石卓惊呼一声,又捂嘴低声问道:“消息是否准确?”“现在还不确定!”谢顺摇头道:“史春也是从徐州一个老渔民嘴里得到消息,正是当年黄巾贼的头领,据说青州黄巾贼大败,有人逃出海外,带走许多抢来的金银财宝,还有部分武器,都藏在东海这一带的岛屿之上。属下正因为还未见到宝藏,故而不敢报知大王,还请二公子恕罪。”“不不不,你做得很好!”慕容石卓忽然意识到这人的重要性,吩咐道:“马上叫史春来见我!”船舱中,太史享由谢顺引荐给慕容石卓,见礼之后愤愤道:“实不相瞒,那老渔民正是小人的祖父,刚来就被糜家的人杀了,小人现在只求公子为我报仇,情愿将所有的宝藏献上。”慕容石卓心中暗道可惜,脸上却一副悲伤之色,安慰道:“你现在是我的部将,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这个仇本公子一定会帮你报!”太史享感动不已,抱拳道:“多谢公子,小人今后定会暴打你的!”慕容石卓那听得出话中之意,只关心宝藏:“你祖父可曾提供过什么线索?”太史享答道:“应该就在后山,我们正准备去后山寻找时,就被糜家的商队霸占了岛屿。”慕容石卓夸奖太史享一番,赐了一顶貂皮帽,让他好好回忆线索,到了岛上见机行事。收了太史享的好处,谢顺一番引荐,慕容石卓也贪恋那些宝藏,恰好又缺心腹之人,又见太史享善于驾舟调度,几次避开漂浮的冰块,心生喜爱,将他提拔为心腹,追随左右。三人一路上猜测着宝藏之事,来到椵岛,早有几名全副武装的甲士严阵以待,虽然并非真正的官兵,但那统一的锁子甲和明亮的刀枪,就让慕容石卓等羡慕不已,这是只有王室骑兵团才有的装备啊,愈发坚信这支商队能买到武器。谢顺上前见礼,一名管事驾车引路,慕容石卓心中不满,自己贵为老铁王二王子,对方只是个卑贱的商人,更不是主家,竟不来亲自迎接,准备稍后见面时给他来个下马威。车轮辘辘,太史享一路上牢骚满腹,直说这是他的地盘,咬牙切齿,不多时进入山坳中,便听到一阵鼓乐之声。慕容石卓心中好奇,这小小的商队竟还礼数周到,奏乐相迎,这是对贵客才有的礼仪,心中又舒缓许多,掀起帘笼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一众锦衣汉人簇拥下,一名身披白色貂裘,气质出尘的中年人长身而立,三绺长须,显得儒雅深沉,就那么随意一站,便散发着不可言喻的贵气,竟让慕容石卓自惭形秽起来。“这就是中原世家的气度么?”慕容石卓心中感叹,深吸一口气下了车,故作豪爽之态大步上前,抱拳朗声笑道:“在下慕容石卓,听闻诸位被困于此,冒昧打扰,冒犯之处,还望海涵。”那人举着拳头轻咳数声,才回礼道:“在下徐州糜陆,吾等不知慕容将军已到辽东,未曾登门拜访,惶恐之至,二公子大驾光临,吾等三生有幸。”慕容石卓干笑几声,他在鲜卑山长大,哪懂得这些礼仪客套之词,对方儒雅从容,言语之间,便被陆逊气势压制,显得有些局促。不过幸好那家主身体单薄,到了辽东又不经风寒,将众人接到大厅后,便到后堂歇息去了,诸事都交给老管家处理。慕容石卓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消失,心中暗笑:“文绉绉的管什么用,不经风寒,身体不行都是枉然。”抬头打量着临时搭建的木房,虽是临时住所,却布置得十分精致,甚至还有珠帘烛台,桌上铺就丝绣桌布,酒具全为银质,雕刻精细,不禁赞叹有钱人就是懂得享受。老管家打开银壶,为二人斟酒,慕容石卓闻到甘醇扑鼻的酒香,顿时双目放光,忍不住吞咽唾沫:“这是什么酒?”老管家一脸骄傲:“此乃汉王赐予糜家的宫廷玉液酒,仅此一杯,便要一百八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