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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封山（第1页）

端坐着的众人很快便从这几声咆哮之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让他进来吧。”作为整座院落的主人，兵部尚书侯君集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朝着在门外站着的黑甲军士挥了挥手，命令道。很快，一名身着黑袍的书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然连路也走不稳。“卑职……”“卑职……”然而，正当曹天兵准备朝着自己的最高长官，兵部尚书侯君集汇报些什么的时候……望着场间目光炯炯的那些眼神，望着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诸位大臣们，一时之间竟下意识地楞在了正厅的门口。咕嘟咕嘟！他微微一怔，不禁狠狠地吞咽几口口水。曹天兵皱了皱眉头，朝着兵部尚书侯君集求助地望了两眼。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不凑巧的是，他慌张的神色与姿态却早已经暴露出此时内心的不平静。显然，事态必然是严重到了一定地步。“诸位，看来这是兵部事情，今夜便到这里吧，还请……”侯君集缓缓起身，伸出左手，朝着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失态成这副模样？”“快说啊！怎么？侯君集，都什么时候了，此事还要见外？”“别愣着了！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可惜的是，无论是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也罢，又或是中书令房玄龄……这些帝国重臣们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露出一脸的急切与不满。眼见着众意不可逆，侯君集将左手收回，负在了身后。“既然诸位大人也在这里，那便一并说了吧。”他平静地命令道。闻言至此，曹天兵猛然点了点头。“请诸位大臣替龙武军的兄弟讨一个公道！”嘭！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骤然将自己的膝盖狠狠地砸在了地面的石砖上，发出震耳的骨裂声音。“你这是何意？”“为何要跪在地上？”“龙武军发生了什么？”望着眼前的黑袍书生竟然做出了如此谦卑的姿态，众人的脸色显露出了不同程度的焦躁与急切。“呼哧呼哧……”胸口得起伏越来越剧烈，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抑着心中难以言喻的哀痛，曹天兵抬起头，一脸悲愤道：“昨夜，卑职与龙武军的袍泽兄弟一同护送揭榜之人，从长安到凤翔，万万没想到……”停顿了片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杀意，面目也变得极为狰狞扭曲。“出发的五十三人，只有我一人回来了！”“只有我一人！”他咬牙切齿道。“什么？”“你再说一遍？”侯君集的脸色骤然剧变，他不可置信地质问道。语气变得严厉而冰冷。曹天兵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兵部尚书。“奉命从长安出发的龙武军袍泽五十三人，除了卑职之外，全都不知所踪！”他再一次铿锵有力道。黑袍书生的声音极为沉重，没有一丝啜泣颤音，但……无声的泪水却已经打花了他的脸。很快……众人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了神来。“整整一队的龙武军，说不见就不见了？”“难不成是当了逃兵，又或是不服调令，擅自……”“胡说！”正当宰辅马周暗自猜测，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的时候，却骤然被一阵极为粗暴的冰冷声音打断。曹天兵骤然站起身，冷冷地直视着这位大唐的重臣。隐于袖口的双拳紧握，十指发白。“我龙武军，乃是天子近卫！”“绝不会出叛军，更不会不服调令！”马周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猜忌，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怒气。“是……”“是老夫的错。”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他并没有用自己的官位以势压人，却是拱了拱手，赔礼道歉。很快……这种不和谐甚至不愉快的声音纷纷遭到了其他诸位大臣的反对与白眼。“宰辅大人，还请慎言，若是脑子不清醒，便早些回去休息吧。”“自我大唐问鼎天下以来，还从未有唐军叛逃。”“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与谏议大夫魏征，又或是中书令房玄龄等人下意识地看了看对方，又沉重地点了点头。在片刻之间，便完成了某种无声的交流。陛下昏迷不醒，整整一队的龙武军死于非命，这一切的一切……让人不禁感到心里一阵发寒。半晌。“封山吧。”终于，最为辈分最高，最为年长之人，吏部尚书高士廉颤颤巍巍地从唇齿之间突出了几个字。他缓缓起身，略显浑浊的目光里透露出些许清明。“从今夜起……”“凡出山者，杀！”“凡入山者，杀！”“尚膳监，内侍监，太常寺这些九寺五监之官员，凡胆敢在山中乱闯者，也杀！”这位看似年迈的吏部尚书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极为可怕的决断与狠辣。他的官位并不是最高的，权柄也并不是最重的……但是偏偏在此时，诸如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又或是手握兵权的兵部尚书侯君集，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反对。沉默便表示了一切态度。想要封锁这如此庞大的青山，想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那位大唐帝国的君王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聚集在侯君集庭院里的大臣们很快便匆匆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小院。他们需要对自己负责部署的地方，发出足够多，足够细致，足够狠辣的命令。封山命令下达的速度极快，明明是平静安详的黑夜，整座青山却宛如沙场一般，充满了肃杀的气息。或是山间石梯的路口旁，或是某处不知名的树林里，又或是那些极为险峻的悬崖峭壁上……无数支火把闪耀出的光芒骤然亮起，将整座九成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哪来的回哪儿去！”“莫要在这种地方呆着！”“在敢乱走，小心你的脑袋！”窸窸窣窣的沉闷脚步声不停地穿梭于山林间的各处，或是踩在柔软的泥地上，或是踩在低洼的水凼里，或是踩在坚硬的石阶上……一时之间，这座山头宛如一个巨大的蚁穴，那些四处奔走的黑甲军士们如同蝼蚁一般，纷纷爬满了整座青山。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