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这天,康熙皇帝起了个大早。平日里早朝,习惯了五更起床的康熙皇帝,即便是春节期间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李德全伺候着皇帝洗刷更衣完毕,刚要扶着康熙去园子里走走,却被急急赶来的胤礽撞了个满怀。
“哎呦太子爷,您可留神着点,撞倒了老奴没什么,闪着太子爷您老奴可担待不起呦!”李德全油腔滑调的抱怨着,抬眼一看太子哭的两眼通红,赶紧问道:“太子爷这是怎么了?”
“皇阿玛呢?皇阿玛起身了吗?”太子声音颤抖着问道,暖阁里坐着的康熙听见是太子的声音,端起盖杯抿了一口热奶茶,轻声唤道:
“胤礽呐!进来吧。”
听到皇帝召唤,太子站门口,趁李德全没注意,在大腿上狠狠扭了一把,顿时疼的眼泪夺眶而出。太子故意大声嚎啕着,这才掀开布帘进到皇帝的西暖阁里。
“阿玛!阿玛!”叫了几声阿玛,太子跪地上伏地痛哭久劝不止,一把又一把的鼻涕眼泪顺着太子低垂的鼻尖滴落到地上,见太子哭的就差背过气去,康熙皇帝赶紧让李德全搬了凳子,让太子起身坐在凳子上说。
约莫着演出够分量了,太子这才在李德全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一屁股蹲坐在木头椅子上,太子又装着头晕脑热,手扶住额头良久不肯松开。
“怎么了这是?大早上的你哭什么?”康熙皇帝耐着性子问太子,太子见成功勾起了皇帝的好奇心,自知目的已达到的他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上。
猜测着时机已经成熟,太子这才涕泪肆流的说道:“阿玛,儿臣的侧福晋……李佳氏文鸳,昨个夜里……去了……”说罢,太子又是一顿哀嚎,康熙皇帝听后眉头一皱,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德全倒是反应迅速,赶紧扶起哭的已经站不住脚的太子,嘴里还碎碎念叨着“哎呦,太子爷你可得节哀啊。”
见太子复又被扶回椅子上,康熙皇帝这才回过神,他站起身沿着卧榻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这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文鸳不是一向身子康健,怎么去的这么突然?”
“回皇阿玛,儿子也不清楚,昨夜儿子在书房看书,突然听到李佳氏的贴身侍女翠儿大声呼救,儿子冲进李佳氏的卧房时,李佳氏口吐白沫、双目圆瞪、脸色铁青,早已断了气息。儿子本还想问问翠儿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谁知翠儿连吓带惊,竟然得了失心疯,这会儿连人都认不得了。没办法,儿子今天一早让管家齐布琛将翠儿送去了北三所。儿子已连夜命人将侧福晋入殓,现在就想禀明皇阿玛,剩下的事该怎么办。”胤礽按着昨晚反复与宋修源商量好的说法,一字不差的复述给康熙皇帝。皇帝听后心里猛地一惊,唯一的目击者宫女翠儿竟然得了失心疯,那岂不是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心里虽疑虑万千,康熙皇帝不得不顾全大局。惦念着马上就要过年,康熙只能违心下达命令:“嗯,你做的好。过年了,密不发丧是对的。李德全,传旨宗人府,厚葬李佳氏文鸳,给文鸳的阿玛官升两级以表安慰。”
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结果,胤礽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望着胤礽出门时已经趾高气昂的背影,康熙皇帝心底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却说同是腊月二十九这天,胤祥一早和九阿哥胤禟一起被叫到内务府监督各府各院水果蜜饯、干果金箔的分理发放情况。胤祥起得早,一起身洗了把脸就到了内务府,果不其然,寻遍了府衙胤祥也没瞅见九阿哥的身影。
宫女、太监们早早到了现已开始干活。胤祥朝着装蜜饯的筐子里抓了一把杏脯咯哜咯哜嚼在嘴里,宫人们看后无不发笑。不远处高大的蜜饯筐子后面,一个身穿绿衣裳的宫女像是没看到胤祥来了,一边干活还一边跟身边一穿着碎花衣裳的宫女说着话:
“嘿听说了没有?太子爷府上的侧福晋李佳氏昨个夜里死了。”那宫女拿手捂着嘴,胤祥身子往她们那边侧了侧,听的更加清楚了一些。
“谁说不是呢,可怜啊,才多大年纪好好的就没了。”另一个宫女叹惋道。
“哪能啊,听说侧福晋是被人勒死的。死的时候可恐怖了,舌头伸的老长,脸色铁青眼睛也比不上。”
“你可别胡说!让人听了去你还要不要脑袋了!”碎花布宫女吓得一个激灵,左顾右盼一番赶紧让绿衣服宫女不要再说下去。
“切说了你也不信。我跟侧福晋的贴身丫头翠儿是老乡,昨个见面听她说的,哎,说起翠儿来可就更可怜了。”
“翠儿怎么了?”碎花布宫女胆小还好事,见绿衣宫女不再说下去,迫不及待的打听起来。
“翠儿昨晚上就失踪了。不知道是被关进北三所了还是已经……咔”绿衣裳宫女比划了个被砍头的动作。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再言语。这北三所在景琪阁的最北面,不知被荒废了多久已经破败不堪。被关进北三所的宫人多半是犯了大错或者神智不清者,关进北三所只能靠天等死,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胤祥听完没支声。放下手中的蜜饯转身离开了。一路避开人群,胤祥偷偷溜进景琪阁最北面的北三所门口。
“喜子!胡长喜你死哪儿去啦!”胤祥在门口怒喊,不一会儿一个短衣打扮的哈哈珠子匆忙跑了出来。
“哎呦爷,您怎么来了,快屋里头请。”那小太监点头哈腰的要将胤祥请进屋,胤祥站在原地笑着拒绝了。
“你那狗窝爷可不敢进!怕被熏死!”胤祥打趣道,那唤做喜子的小太监嘿嘿笑着,嘴里只叨叨着“瞧十三爷说的。”
“爷今天来请你办点事儿。”胤祥收住笑容,一本正经的说。
“哎呦十三爷呐,您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您就是要了奴才这条小命奴才也没二话啊。”喜子唯唯诺诺的答道,胤祥又是一喜,接着说道:“你这昨天是不是送过来一个叫翠儿的宫女,爷要带她走。”
一听是翠儿,喜子犯了难。只见他一只手搭在脑袋后面使劲儿的挠,边挠边说道:“爷,其他人都好说,这翠儿是太子爷特别叮嘱要看好的人,奴才这……”
“这什么这,你当十三爷不知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之间的道道。进了北三所得伺候好主事胡长喜,好吃好喝供着的能吃饱肚子还不干活,那些个没钱没东西孝敬你的,一年被你饿死多少你心里有数吗你!”胤祥指着胡长喜的胸口说道,那胡长喜见被说到了点上,脸上一红,又嘿嘿笑了起来。
“得,既然唬不住十三爷,那奴才就豁出去了,太子爷再问起来,奴才就说那翠儿病死了。”
“这还像句人话!爷黑了天来接她,这功夫你给爷看好了人,出了岔子爷要了你的狗头!”说罢,胤祥从荷包里甩出一锭银子丢给胡长喜,喜子乐呵呵的拿着,目送着胤祥走没了影,赶紧塞进了衣袖里,胤祥则马不停蹄的出紫禁城奔向四贝勒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