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正拔了根木刺出来,见这情形,拿铁夹不轻不重的敲了敲那少年的手心,问:“为什么又挨揍了?”
九辰立刻疼得吸了口气,眼睛都挤出了水汽。
孟梁更是吓得捂住九辰的右手,急道:“大侠,您轻点,别弄疼殿下了。”
离恨天嗤的一笑:“他若是怕疼,就不会总那么欠揍了。”
九辰立刻瞪了他一眼。
离恨天悠悠道:“你瞪我做什么,别告诉为师,你这手是不小心擦伤的。”
说罢,他捉起九辰惨不忍睹的右手,认真分析道:“破皮处伤口齐整,内有紫黑色的淤血,可见这伤是一下下叠加上去的。血肉烂至半寸,隐可见骨,这凶器,只怕不是一般的戒尺、镇尺之类,让为师猜猜——是铁棍,或者刀背。”
他气定神闲的望着一旁脸色惨白的少年:“为师分析的对么?”
九辰捉起案上的砚台便朝离恨天砸了过去。
离恨天哈哈大笑间,侧身避过,道:“怎么,还不肯说实话,到底为什么挨揍?”
九辰抿起嘴角,随口诌道:“我想多带两个朋友入威虎军,父王不高兴而已。”
离恨天顿时变了脸色:“你果真要入威虎军?”
九辰甚是古怪的看他一眼:“关你何事?”
孟梁见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立刻在一旁帮腔道:“大侠有所不知,殿下不仅要入威虎军,还要入最艰苦的死士营呢。”
九辰冷冷道:“住口!”
孟梁自知失言,吓得不敢再吱声。
离恨天却神色复杂的扣着案面,半晌,他开口,语气是少见的严肃认真:“你不能入威虎军,更别提死士营。”
九辰脱口道:“为什么?”
离恨天喉结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又极力忍了回去。
九辰转念一想,没了自己这个人质,他自然会不高兴,难怪会如此反应。
离恨天倒也没再多言,替九辰包扎好右手后,便告辞离去。
孟梁一路送至府门口,问:“老奴看大侠似有难言之隐,可否相告?”
离恨天哼了声,冷笑道:“他肺部旧伤,并未除根,随时可能发作。你们若嫌他命长,尽管由他性子胡闹。”
孟梁一惊,听出他言下隐有关切之意,心头一热,有些忧伤的叹道:“此事,老奴无力阻止,能阻止住的人……也不会关心殿下旧疾如何的……只是,方才,大侠为何不跟殿下挑明了说呢?”
离恨天愈加刻薄的道:“你觉得,他是会关心自己旧疾的人么?他自己都不关心,别人又凭什么替他操心。”
孟梁无言以对,只能目送那青衣男子飘然离去。
回到屋里,孟梁本以为九辰此刻应该已经躺在床上静养,谁知,他却在书阁铺简研墨,一副要上书进言的架势。
孟梁正欲阻止,便听九辰凉凉道:“母后命我明日日落前,抄写《孝经》五十遍,送到章台宫。你若不想我废了另一只手,就少聒噪。”
说罢,他便用缠得粽子般的右手,提笔蘸墨,悬腕落下一字。
孟梁近前一看,那字刚劲有力,自成风骨,若非视见那少年额头鼻尖沁出的冷汗,无人能看出这字是出自一只血肉模糊的手。
不过写完两行字,最外层的布条上,已隐隐透出血色。
孟梁心中沉痛,联想起离恨天的一番话,暗暗道:若是王上王后肯多一分一毫的关爱,只怕,殿下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丝毫不把病痛放在心上。
九辰搁下笔,揉了揉被汗水黏住的眼睛,转首吩咐孟梁:“你去趟左相府,叫阿隽过来,我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