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陶若筠停了下来,选出几个桃核放到日头下去晒,又和小乙一起把木盆里几乎满了的桃子块搬到酒房里,酒瓮是早就洗好晾干就等着这天的。
陶若筠先捡了块桃子尝了尝,然后才把桃子铺进瓮底,直到瓮底被遮的看不见了,又去称出六斤糖来,在桃块上薄薄的铺上一层,然后接着铺桃块,再撒糖。
“你怎么知道要撒多少糖?”
陶若筠道:“我试过了,我家桃子这种甜度,最好的比例是五斤桃子一斤糖,一层桃子铺一层糖,这一瓮能装三十斤桃子,所以装满它,就得六斤糖。”
小乙好奇的问:“所有的水果都是这样的比例么?”
“当然不是,”陶若筠耐心解释着:“不同的水果甜度不一样,配糖比例也不一样,有时候根据水果的品质配的糖也不一样,如果糖的质量不好,那比例也要变。”
小乙笑笑:“这么多比例,你记得住么?”
陶若筠嘿嘿一笑:“我记得住,我全都记在脑子里,不会忘记的。”
“为什么不把它记下来?”
“我说不清啊。”
这倒是事实,很甜和不怎么甜到底怎么区分,只有舌头才知道,陶若筠说不出来,自然也写不出来。
小乙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帮着继续掰桃子。
半天下来,一个切,一个掰,全是一脸生无可恋相,陶若筠连午饭都不想去做了,小乙也觉得手痛的拿不住筷子。
没有办法,两人只好先吃了一个桃子果腹,稍事歇息后,陶若筠才去厨房烧饭。
小乙跟在身后帮着去灶台下烧火,结果那火烧的忽明忽灭,锅里的菜不是焦了,就是翻炒半天也没熟透,只是这个境况,两人谁也没有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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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多累啊,他们已经够累了。
下午就是把上午的事情重复一遍,接近六筐桃子,两人一直切到天黑透了才切完。
倒是临近傍晚时分,李天纵跑过来帮忙,兴致勃勃的帮着掰了不少桃子。
陶若筠夸他年纪不大,力气不小,李天纵却抱怨说他娘嫌弃他吃太多,家里留的粮都要不够吃了。
话说到这里,陶若筠有些好奇:“夏收不是丰收么?怎么会不够吃?”
李天纵道:“产的粮食多,价格就低,要想把税银缴够,就得多卖些粮,所以家里不太够了。”
陶若筠听明白了,谷贱伤农。
自从执行一条鞭法的税收以来,耕农便不再以粮缴纳田赋,而是把丁役田赋都改成现银缴纳,耕农想纳税,就必须先卖粮换银再缴税。丰收的季节,粮多,又被压价,自然就卖不上价了,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在夏季囤那么多粮食的原因。
陶若筠自己是酒商,家里并没有田,也没有男丁,所以只需要缴纳酒醋税,而酒醋税是三十税一的比例,比耕农要轻松很多。
就这一点来说,陶若筠家在云水村,那是名副其实的富户,只是银子目前没在她口袋里。
陶若筠切了一个桃子之后,看了看筐子还剩下几个桃子,便没有再切,让李天纵都带回去吃了。
李天纵听了,抱着最后几个桃,欢天喜地的走了。
陶若筠和小乙把最后一盆桃块倒进酒瓮了,将剩下的糖全部倒入瓮口,用手抹平了,这才用纱布绑住瓮口,再抹上掺了碎稻草的黄泥做泥封。
今年夏天的第一瓮桃子酒就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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