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几个头盔上带着熊皮的士兵,这时才跑过来扶起倒地的老军官,他一颗牙被打飞了,鼻腔里也是鲜血长流。
“找人,找每一个你们能找到的人。”老军官被扶起来后,口齿不清地地说道:“我们一定要守住这座大营,一定!”
章邯的命令无疑已经传出去了,很快站在大营营墙上的老军官就看到远处几座堡垒的秦军也开始离开他们的驻地,不过他们没有一支是迎着楚军而去,或是增援前线受到攻击的据点,或是向大营的方向开来,而是纷纷追随着章邯的脚步向西南方忙不迭地撤走。
跟着这些士兵逃走的,还有各个据点里的民夫,展现在老军官眼前的战场就是楚军阵容齐整从东北方压过来,而西南方则是铺天盖地的不战而退的秦军,而且正迅速地演变成慌不择路的溃逃。
本来这对王离军还控制住了一些没来得逃走的大营民夫,老军官还当机立断地下令发给这些壮丁武器,并强迫他们登上营墙准备坚守。
可见到眼前的乱象后,又看到一支楚军正直奔这里而来,一个壮丁怪叫一声,就扔下武器向营墙南部跑去。
“不许跑!”一个头盔上带着熊皮的士兵厉声喝道。
但在这个士兵抓到他之前,壮丁已经纵身从营墙上跃了出去,这个人跳出去后重重地摔在了壕沟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叫,但他接着就奋力爬起,手足并用地爬出壕沟向南一瘸一拐地逃走。
营墙上的壮丁看着这个人挣扎着南逃的背影,突然间一起发喊,接着所有的人都扔下了才发给他们的武器,争先恐后地跳下营墙。
“不许跑,不许跑。”
本来堵着下墙通道的熊皮士兵一起发出怒吼,他们挥舞着宝剑向壮丁身上乱斩,可被砍倒的人发出的惨叫丝毫不能让其他人退缩,反倒催促着人更加奋勇地跳下墙去。
有的人一跳下去就摔断了腿,还有的跳到了鹿角上直接被插死在上面,但这些同样丝毫不能阻挡人群逃生,最后就连最胆小的人,也都跟着前面的同伴跳了出去。
老军官环顾四周,看到大营里空荡荡的,除了那些被砍倒的壮丁,就剩下了他这一队来运输粮草的士兵。
其中几个年轻士兵脸色惨白,也开始看看北面,然后张望、张望南方。
老军官走上营墙,向着北方望了望,那支楚军已经很接近秦军的大营了,他们高举着旗帜,迈着整齐的步伐开来,每一步都地动山摇。这支楚军没有冲车,只抬过来了一根根粗大的木头,看起来他们就打算用这个来撞击秦军的营门。
如果大营里有足够的射手,那么使用这么简陋器械的楚军在撞开营门前会遭到可怕的损失,不过现在诺大一个秦军大营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个王离军士兵。而且老军官怀疑就是再可怕的损失也无法击退这支楚军,现在距离近到他已经能够看到敌人的面孔了,抬着那些大木的楚军士兵一个个神情严肃,直直地看过来——这是视死如归的敌人,老军官在他的一生中曾经见过,只是从来没有一次见到过这么多的死士。
老军官猛地拔出自己的长剑,把它高高地举起直指苍天。
“战至最后一人一剑!”老人奋力大喊道。
营内最后的这队秦军,纷纷抽出自己的佩剑,和老人一样将它们指向天空。
“最后一人一剑。”
最后几个人,包括刚才那几个南北张望的年轻士兵,此时也不再畏缩,而是学着年长同伴的样子,拔剑高呼:
“最后一人一剑!”
在北面营墙上留了一半的人,另外三个门都放了五个,老军官带着最后十来个部下走到营地的北门后。
“我们一定要守住这里。”军官说道。
“是。”部下们齐声答道。
头上已经传来弓箭破空之声,营墙上的秦军开始攻击靠近的楚军。
虽然隔着营门,秦兵还是能听到外面楚军越来越清晰的口号和步伐声,突然间,墙那边传过来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厚重的门关被撞得向后剧烈地弯曲。
营门的门关也是用一根巨木制成的,但几撞之下,它上面就露出了深深的裂痕。
老军官苦笑了一声,因为人手不足,连支撑营门的木头都没有,更不用说出营列阵保护营门了。
头上的弓声越来越急促,显然营墙上的秦军也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这时其他两处营门也先后响起撞门声,外面这支楚军有数千人,肯定会四面围攻。
“下来。”老军官看着不断加深的裂痕,抬头对上面的部下喊道:“关已经不行了,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