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无是处才进行交往。因为一无是处本身就是一种“是处”,在强烈热烈的吸引她。换而言之,我也成了她工作之余的消遣对象了,就如同俱乐部是成功男士消遣的场所一样。对此我倒是没什么反感,反而还要多少心生感激。像我这样的女子,别说当时,就是现在也没可能进入那样的地方进行休闲交际,当然更没奢望能在别人眼中和酒涡女孩这样的女孩携手同行,互诉衷肠,成为挚友。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一无是处,也就是我排水口的本质。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酒涡女孩对我相当不错,坦诚相待,一丝不苟,无限依赖。是的,无限依赖。尽管那只是一种无限制的率真,一种幼稚到无限制的率真,一种因为幼稚所以才无限制的率真。至少是一种率真。她率真到告诉我她的工作她的理想她的未来。
“你的未来有我吗?”有的时候我也会发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憧憬。
她坚决的摇头。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她率真的望着我,眼睛中除了真挚,不带一丝其他杂乱的色彩。她对我是完全信赖依赖,所以才会说出真心话来。不过真心话往往让人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但正是因为难以接受所以才更被认为是真心话,也更能体会出她对我的坦诚相待,完全依赖。
“你只是属于我的现在,换而言之,是属于我现在的‘存在’。过去不是,未来不是,只是现在。”
“只是现在而已?”
“没有‘而已’,只是现在。”她率真的望着我,嘴角微微上翘,浮现出左边嘴角上的酒窝。
“那么,在俱乐部做什么工作呢?”
“也没什么的,陪着聊聊天,喝喝酒。”她无所谓的说,眼神无所畏惧的迎着我。任何人面对那样的她都无法居高临下,理直气壮。
“会不会被要求一起外出?”
“有时候会,大约一星期总有一两次。”
“全都拒绝了?”
“怎么可能?”她的脸上立刻现出难以置信的惊奇之色,不是嘲笑人而故意做出的那种惊奇,是那种孩子因为不被相信做出的惊奇。“只要是自己高兴的时候,就答应下来,不高兴的时候就拒绝,哪有你想的那样复杂?”
“……”
“实际上我也忙得不可开交。客人们都非常喜欢我,有时候甚至会邀我外出共进晚餐。当然,太正式的场合我都没有答应。因为这是一种职业。做人要讲职业道德,虽然我还年轻,但是这些却都能够理解,并且能够认真遵守。我就是这样的人。”
是的,确实如此,她的确是这样的人。单纯,真挚,而且富有原则。但是原则之外稍微放纵一些的时候,便会任性的选择,例如在大学时候选择了我。
“在俱乐部打工,身体疲倦,精神不好,或者生病不舒服的时候也有。但是那样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去上班,或者怠慢客人,”她很认真的对我说,“因为要尊重别人,尊重职业,尊重道德。”
她说她工作的时候使用的也全都是假名。实质上男女会员的资料俱乐部全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只是大家汇聚此地的目的不过为了消闲解闷,如果实打实的面面相对反而不好,所以大家都使用了花名或者代号。酒涡女孩的花名叫做薇薇,用粉红色的卡纸做成胸牌别在雅致的白色旗袍上,头挽高髻,淡抹脂粉,完全不像大二的学生。当然也可以做各种职业女性的打扮,或者不同年龄阶段的打扮,这全看对方男会员点名的意思。总之,这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工作,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俱乐部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薇薇,叫我薇薇的时候也都和颜悦色,笑容可掬,但是他们全都不想更深入的了解一下我的过去和我的现在,甚至不想知道一下我的本名。”薇薇靠在我的肩膀上说。她明显有些疲劳,这时候就需要我这种一无是处的朋友在身边了。
“是啊。那你的本名是?”
“你不知道?”她吃惊的抬起头来,从胸口上方注视着我的眼睛,“虽然知道你是开玩笑,但是这样也太……”
“真不知道。”尽管我们从大学成为朋友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名字。一方面是自己漠不关心的性格使然,另外这也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
记忆到了这里忽然模糊,变成了白雾,沙沙沙沙的响成了一团。到目前为止,我仍然对她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的姓名籍贯年龄生日,甚至连她所在俱乐部的名称和有无亲人也一无所知。在我的印象中,她就像三年前经历的一场风一场雨或者一场霜降,倏忽来去,只留下了迷蒙的白雾和雾气中残缺不全的记忆。
但是,我又分明感觉到这记忆遗骸中的残缺影像给三年后的今天带来了某种现实性和目的性。至于是什么目的却又完全不能明白清楚。我只是觉得她在呼唤我,在三年前那残缺记忆的遗骸中呼唤我,想要我前去与之见面。但是,这多半也是我的幻想,三年前的残缺影像以及影像所代表的那个人,到底真的存在不存在还是个问题,而思考这个问题的人本身也还存在着更大的问题。但是,那残骸中的形影却又明明那样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我从沙发上起身,手里捏着那张俱乐部的申请表格,慢慢走到女经理的卧室。门紧闭着,是电子磁卡式的门锁。
“在吗?”我对着门说。
没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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