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夜枭啼鸣,凄厉而悠长。
桑眠被梦魇得透不过气。
她梦见自己于荒郊野外,大雪纷飞,好冷好冷。
身旁躺着阿爹阿娘和芸娘,他们被风雪掩埋,只露出双眼睛,就那么死死看着她。
“你谁也救不了……”
“你谁也救不了……”
讥笑恶毒声音和风雪一起,片刻不停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桑眠瑟缩着身子欲要逃离,顷刻间天崩地裂,她一脚踏空,跌入万丈深渊。
“不!”
“阿眠,阿眠?”
桑眠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破烂脏污的外裳,茫然好片刻,才看清身旁人是李闻昭。
干柴在火堆里噼啪燃烧。
借着火光,瞧见李闻昭手里拿着芋叶。
绿油油的,里面有一汪荡漾的水。
桑眠呆呆看了会儿,避开他凑近喂过来的动作,伸手拿过芋叶,一饮而尽。
本以为会有池塘淤泥腐臭味,可入口却清凉干爽,桑眠伸出舌头舔舐干裂唇瓣,哑声问他清水是哪里来的。
李闻昭忙道:“西边农田旁有口井,打上来些水烧开放凉,想着你醒来会……”
“多谢。”桑眠硬邦邦抛下两个字,起身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子,往不远处离开。
火光照亮他暗淡晦涩的眸底。
一旁大娘唉了声:“小娘子跟郎君吵架了?”
李闻昭反应过来是同她说话,扯出个勉强的笑,没吱声。
“唉,过日子的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更别提你们还是共患难,同生死的。”
床尾和……
想起自己曾软硬兼施求桑眠圆房,而她厌恶抗拒不已,李闻昭轻轻握紧手里芋叶,很快又放开,好像这般,就能把桑眠停留一瞬的温度留下似的。
花丘几乎被逃出来的灾民占满,一簇簇焰火跳动,稍稍能慰藉安抚他们惊惧的心。
“醒了?”卫蔺正替下一堆百姓点火,他脸上是干涸的血,发丝蓬乱,有几缕蔫巴巴粘在额上,被他抬起手臂抹到一旁。
桑眠嗯了声,没问自己是怎么被救到此处,只是盯着那黑漆漆火折子看。
卫蔺笼好干柴,在下面放上细枝木棍,轻轻甩了甩火折子,凑近细木棍底下停留一会儿,火苗跳动舔舐,很快大胆起来,噼里啪啦燃烧蔓延。
“好奇?”卫蔺勾着唇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