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
最后一次枪响过后,他干净利索地从上千个搜捕的警察视野里消失掉,所有的线索突然中断。
从北京来的专案组,曾把整座小城像个破布口袋一样里外翻了几遍。
取了每个成年男子的指印和血样,便衣们日夜在街上布控蹲守。
但那个人不紧不慢地取走了一个个警察的性命。
在江那边的省城里,警方的声誉丧失殆尽。
强硬和鲁莽曾经是他们最可标榜的美德。
如今他们变为被某个人捕猎的对象,竟然在白天都不敢穿着警服。
当这场瘟疫一样的连环谋杀戛然而止时,他们被长久地羞辱着。
不再有新的发案,也就无法将那人现行抓获,他们被彻底打败了。
呼兰是从哈尔滨北面走的一个县,如今被划作了一个区。
那里和绝大多数县城一样,凋敝、阴冷,街道破落得毫无尊严。
那里的人给人的印象是坦率而懒散,像街区一样自暴自弃。
他们对“法律”知之甚少,也不期待正义。
这样的地方有两类恶棍。
开着豪华汽车,三五成群地控制某种产业的中年人。
或者是在街上游荡的少年,随时可能掏出尖刀,像群秃鹫一样地扑向某个仅仅望了他们一眼的陌生人。
你知道,有这样歹徒的地方,警察会是什么样。
二十年前,他们的权力无拘无束,纵横于乡野,把人塞进摩托车的斗里带回所队。
他们那儿有一整套逼供招数。
能用被塑料袋里的辣椒把人呛成肺炎,或者在十几秒里用电棍把一个男人彻底变成废人。
第一个被杀的是于铺乡派出所的所长。
自1987年发案后的几年里,最邪乎的说法是,在这座三十万人的小城里,被枪杀的人多达三十多个。
死者包括公检法和粮食、交通系统的干部,都是在夜间被从十几米外的暗处一枪毙命,伤口大多在脑部。
杀人者没有留下过多踪迹,又与死者没有私仇。
加之对地形十分熟悉,开完枪后立刻隐遁,是最疑难和危险的凶杀,确实很难调查。
多数人公认的版本是:被杀的警察是十一个,平均半年左右做一次案。
被杀者多数四五十岁,都在文革后开始发迹,所以传说呼兰大侠的真实身份就是个警察。
公安部的精英和“专业队”已经进驻呼兰。
从当地接过了案子的管辖权,调查取证岂止是挖地三尺,内部人能够藏身的可能应该是没有的。
也抓过几个嫌疑人,但新的案子很快又出来了。
最后一起案子发案后,专案组的头头终于怒不可遏,擎着两支手枪站在镇政府大门口,冲着四处喊叫,要“呼兰大侠”出来和他单挑。
当年的公安由于顾虑和纪律,不愿意提及,而且物是人非,很多经办人或者退休或者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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