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元落在叶秋脚下的地面上,如暴雨泼在湖面上,溅起无数石屑,化作一个个白色的晕环。叶秋似在风雨中信步而走,丝毫没有现出半点慌乱,一股宗师气派盎然而生。台上台下无数高手都心生一个疑问:这个小瞎子到底有多强?
这个问题商君不知道,黑伯不知道,董清不知道,金梧桐不知道,甚至连叶秋也不知道。毕竟叶秋不再是当年的狷帝,他只是一个瞎子,一个没有真元没有神识几近普通的瞎子。
突然,朱无道嘴中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因为真元损耗过巨再加上气血不畅,满腔的热血似在沸腾,手中一顿,真元骤弱。
朱无道半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叶秋,道:“我输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躲开的?”
“对不起,不能。”叶秋摇摇头,并不是因为这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而是他实在没有时间跟他废话,他知道今天这一战这只是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朱无道退下后,赵国七童中又有一位少年站了出来,此人儒风雅气,羽扇纶巾,躬身向叶秋一揖,道:“赵国第一童,凤岳阁邹睚。”
“太卑鄙了!赵国竟以车轮战对付一个瞎子!”台下商国的看客群情激奋,也许他们刚开始也并没有看好这个瞎子,但瞎子渐渐展现的实力令他们动容,同时唤起了同为商国人的相惜情愫。
“神兵山庄,叶秋。”叶秋拱手回礼。
邹睚再施一礼,道:“阁下在剑道上的修为,在下非常佩服。不瞒你笑话,邹某在赵国有遍识天下剑法的虚名,前人云: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今日圣命难违,还请见谅。”
叶秋稍作拱手,并不答话。
邹睚续道:“阁下看来并无真元,况且连战三局,邹某不愿被人笑话,今日我们只以纯剑法切磋,如何?”
“随意。”叶秋无所谓地道。
“好。”邹睚收起羽扇,从腰间取出一把二尺多长的黑剑,此剑模样颇为古怪,说它是剑还不如说是一根细鞭,无锋无刃,黑如木炭。黑剑悠然而上,在空中稍作蓄势,突然无数真元随着剑势汹涌下崩,一剑化两剑,两剑四剑,四道剑影刚猛无铸,如大江决堤!
听着破风声,叶秋大致能听明白这招剑法,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攻过来,他也无须出剑,只嘴上淡淡道:“似是琉璃宫的‘青天四象’,却又不太像。”
“琉璃宫?”赵君脑海中翻涌,努力回忆着这个宗门,那似乎是很遥远的宗门了,如今早已经烟消云散,邹睚博学能记得已经殊为不易,没想到这个小瞎子也知道。
邹睚心中十分动容,这招“青天四象”是琉璃宫的绝学,整个大西域知道的人不过一手之数,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只听声音就能知道自己在此招上的改动?
邹睚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认真,黑剑嗡嗡作响,片刻后一朵剑花渐开,如雪莲般煞是夺目,迎风一送,剑花陡然盛放,抽回黑剑如法炮制在左右两侧各挽了两朵剑花,三个真元漩涡停滞在空中经久不息,随风飘动,甚是唯美。
叶秋摇摇头,“这招‘梅开三度’,美则美矣,只是剑势差强人意了些,哄哄女孩子还行。”
闻言,邹睚脸色更为凝重,略作思索,手中黑剑轻抖,又一招古朴深奥的剑招跃然而上。此时邹睚心中所想尽是古籍上记载的最生冷的剑招,也是走进了牛角尖,自以为越是冷僻的剑法别人越无法识得,殊不知叶秋恰好与别人不同,若是这些年新创的剑法反而不识,但那些万年前的剑法叶秋多半知道一些。
“这招‘并蒂莲花’确是难得的剑法。”
“你使的像是高云殿的‘朗风霁月’,却又不太像。”
……
邹睚每使一招,叶秋都如数家珍般说道出来,甚至还时不时出言点破他的漏缺,大有宗师随口指点弟子的风采。
邹睚大汗淋漓,数十招过后,他实在无法想出更古老的剑法,一时惆怅莫展,呆呆地望着黑剑,自言自语地道:“难道这世间真有遍识天下剑法的人?”
整个广场随着邹睚的沉默变得异常安静,很多人也许看不出邹睚的剑法意味着什么,但是明眼人只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此战多半又是那个小瞎子赢了。一个小瞎子真的能力压当今赵国最杰出的七童吗?从今往后赵国的颜面往哪里搁?
邹睚突然眼中一亮,问道:“阁下说出了刚才数十招招式的名称,在下有八分佩服,若是能说出破解之道,在下认输。”
叶秋呵呵一笑,道:“破解之法其实很简单,‘朗风霁月’可以破‘青天四象’,‘并蒂莲花’可以破‘梅开三度’,……”
“等一等!”未等叶秋说完,邹睚打断道:“‘朗风霁月’舒阔有余而霸道不足如何破‘青天四象’?”
“人是活的,剑招是死的,你只要稍加变动,‘朗风霁月’便能多出几分柔意,凭借此招先贤倾注的无数心血,自有多番变化,以柔克刚倒不足为奇。”叶秋洒然道。
邹睚的脑袋现在仿佛一个木鱼被不断敲打着,嗡嗡声大作,一把扯下头上的纶巾,取出羽扇猛力地扇打着,好似想通了,又好似实在想不通。
“邹睚!”赵君身后一位中年汉子大喝一声。
邹睚方才回神,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下衣衫,对着叶秋深深一拜,道:“邹睚认输。”
台下被压抑良久的细语和哗然在这一句话后,全部爆发开来,似大浪翻涌,惊涛拍岸。
“小瞎子真的战胜出赵国七童?”
“他真的是董清的老师?”
“小瞎子用剑厉害,炼器肯定也不会太差。”
“无论怎么说,这回商国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