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舒看着,忽地心头一动。
“咱们这些人去彭中民有戒心,换个彭于飞的故人,他们也许就没防备了。”
“故人?”郑谷雨皱眉,“不相干的人,肯帮我们去说动彭于飞自首吗?”
“不是让她说服彭于飞自首,只是把一些消息传给彭于飞。”攀舒说。
她心中,隐约觉得,彭于飞也许并不知自己杀了人,或者,不知杀人后造成的一连串后果。
攀舒说的故人,是她和彭于飞的同学黄玉兰。
黄玉兰在同学中有个绰号黄花,每次同学喊她黄花,她都气个半死。
攀舒跟同学关系不亲近,对许多同学没什么印象,对黄玉兰却记得清。
黄玉兰喜欢彭于飞,无法自抑形于外的那种,连攀舒跟同学不来往的都看得出来。
姜淳渊说,那天回去看到彭于飞跟一个女生在校园一角……攀舒猜,那女生应该是黄玉兰。
几经周折打听到黄玉兰居住的地方,攀舒有些愣神。
w城的老城区没拆迁的房子,跟她在l城的租屋差不多,甚至更破旧,环境更差。
居住在这里的看起来都是建筑工地的民工,出入的男人穿着脏兮兮的绿色大衣,叨着自制土烟,皮肤黝黑,擦肩而过时,难闻的一股汗味烟味。
巷子尽头那一间,黄玉兰据说就住在那里,攀舒敲门,出来一个中年妇女。
“阿姨,请问黄玉兰是住这里吗?”攀舒问。
“你是攀舒?”中年妇女喃喃,茫然失神,“攀舒,你喊我阿姨?”
攀舒愣了愣,看那中年妇女,身体一抖,惊得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面前萎顿不堪,眼窝深陷,皮包着骨,浑身上下老年人的枯槁之气,看起来约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居然是黄玉兰。
北风吹过,破旧的房门嘎吱嘎吱响。
“黄玉兰,你怎么变成这样子?”攀舒颤声问。
黄玉兰涩笑了一声,说:“进来吧。”
水泥地面,斑驳的墙面,没空调,阴寒刺骨,北风撕打着窗框,“啪啪”一声又一声。
“我记得你家家境挺好的。”攀舒低喃。
“我被家里赶出来了。”黄玉兰淡淡说,拉过一张小马扎推给攀舒。
“怎么被家里赶出来了?”攀舒忍不住问。
黄玉兰的成绩不错,当年虽然没考上q大,也收到帝都一个很不错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我怀孕了,我爸妈要我把孩打掉,神不知鬼不觉继续上学,我不同意,坚持生下来,他们就把我赶出家门了,不给我一分钱……”黄玉兰漠然地笑了笑。
那一天,彭于飞被攀舒无情地拒绝,大受打击,呜呜痛哭。
黄玉兰一直跟着彭于飞,见他伤心,走出来表白,并羞涩地挑逗他。
彭于飞脑子里乱糟糟,浑浑噩噩中,跟她发生了关系。
“你怀孕了为什么不找彭家?”攀舒四下看。
房间一角搁着一张床,床上一个手工缝的睡袋,里面睡着一个小孩。
也许是冷,小孩睡得不甚舒服,小脸皱成一团。
“刚发现怀孕时找过,彭于飞矢口否认跟我发生过关系,他爸妈以为我讹钱,不理我。”黄玉兰将头埋进手肘里,低低道:“后来,我不想被羞辱了,没再去过,能有他的孩子陪着我,我也知足了。”
一个未婚妈妈带着孩子,日子怎么过?
黄玉兰的背脊弯曲着,身体单薄瘦削,孱弱得像风雨中摇摆的芦杆。
无所依凭,随时折断。
攀舒喉咙苦涩得如咽黄莲。
“来找我有事吗?”黄玉兰抬起头,眉眼间的苦涩藏了起来,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