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的头牌艺伎,终究和别处是不同的。
“红缨见过二位公子。”红缨抱着琵琶,盈盈拜礼。
戚飞燕尚未开口,程夏央已上前一步将红缨托了起来,“快起来!飞燕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程老叔这一起,惊得戚飞燕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目光在红缨和程老叔之间逡巡一番,“二位,早就认识?”
坐下后戚飞燕才知道,原来两个人是旧相识。
红缨和程夏央是一个村子长大的青梅竹马,程夏央当年入伍当兵就是为了建功立业,有朝一日返乡回去八抬大轿迎娶红缨,可红缨没能等到他回,父母一走,她就被兄长和嫂嫂卖给了人牙子,辗转沦落风尘。
等到两人再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程夏央满脸歉疚地看着红缨,“我拼着一条老命从战场上苟且偷生地杀回来,就是放不下红缨。”
他仰头饮下一杯酒,只剩下一只的眼通红如血。
“不然,我就陪你爹娘去死了。”
提到爹娘,戚飞燕鼻腔一酸,“老叔……”
红缨也红了眼圈,伸手摸了摸程夏央的脸,“阿牛哥,是我连累了你。”
她知道阿牛哥刚硬的性子,宁可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壮烈地死,也不愿苟且偷生卑贱地活。
现在他活着,却比死了还要痛苦。
程夏央拥着红缨,冷硬的脸上现出柔情,声线都变了,“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若非我没本事,你也不用沦落风尘……”
说到这里,程夏央鼻子泛酸,顿住了口。
他猛地看向戚飞燕,“我能信任你吗?”
戚飞燕对上程老叔郑重的面容,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点头,“能!”
程夏央看着红缨,沉声道:“红缨原本不在烟雨楼,而是在另外一个地方,是萧琅知道了我和她的关系,才把她带到了烟雨楼。”
他声音变得冷酷起来。
“他们日日逼问红缨我的下落,她不说,他们就用下作的手段折磨她。”
程夏央拉开红缨的衣袖,纤细白皙的胳膊上,密密匝匝全是针眼,撩开后背,亦是累累的鞭痕,看着触目惊心。
戚飞燕目眦欲裂,心头窝火,“畜生!”
红缨抬眸看了戚飞燕一眼。
像她这样的女人,良家姑娘都瞧她们不起,更别说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便是多看她们一眼,都嫌晦气。
可戚五小姐非但给她倒酒,还为了她骂三皇子是畜生……果然如阿牛哥所说,戚五小姐是性情中人,不会视他们如草芥。
程夏央轻轻放下红缨的衣衫,看向戚飞燕。
“你若能护住红缨,将她活着从烟雨楼赎出去,我这条命就给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冲戚飞燕抱拳,就要往下跪。
戚飞燕赶忙上前将他托起来,“老叔言重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红缨也跟着站起来,看向为了她不惜下跪的程夏央,满眼柔情。
这种情意,做不得假。
戚飞燕让二人坐下,问红缨,不知给她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红缨道:“按照烟雨楼头牌的身价,至少一千两。”
“一千两!”
戚飞燕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自己话说早了。
她一个月的月银是三十两,得省吃俭用多久才能凑够一千两啊!
从来没为钱发过愁的戚五小姐,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穷志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