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解放不相信那个能跟小爷打机锋聊佛道说妙语的魏端公说死就死,王虎剩和陈二狗也都不信,到了魏端公那种谈笑有鸿儒巨擘、往来无白丁市井那一类位面的大人物,尤其是他这种穷苦出生爬到社会金字塔顶端的牛人,哪一个深谙不狡兔三窟的处事技巧,所以陈二狗坚信那位九千岁六成小隐隐于林三成中隐隐于市,最后一成可能才是真死了,撒手留下三个老婆四个女人一双手数不过来的金丝雀小蜜情妇二奶,以及三十来年打拼下来的江山。
陈二狗依然老老实实养那三条狗,上层圈子的惊涛骇浪再汹涌也殃及不到他这条默默无闻的池鱼,对他来说本分做好手上的事情才是最紧要的,只不过当魏冬虫再次来到山水华门,陈二狗还是察觉到了一点微妙端倪,往日一副周扒皮小阎王作态的女孩出奇地沉默寡言起来,这次她是打的来的小区别墅,没喊上家里的专职司机,在书房望着满屋子的古朴书籍呆了将近一个钟头,随后就趴在二楼露台栏杆上看着院子角落的一个小鱼池,陈二狗没打扰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印象中魏冬虫这小妞一直是个无法无天张牙舞爪的富家千金,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人把她当宝宠着爱着,在底层饱尝人情冷暖惯了的陈二狗没少羡慕她那种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富人生活,到今天一看,陈二狗现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仅在张家寨适用,到了大城市里哪怕套在魏家这种富贾人家,同样颠扑不破。
“狗奴才,跟你说件事,我要离家出走。”魏冬虫开口第一句话就语不惊人死不休。
差点没让大热天训狗累得比狗还狗的陈二狗破口大骂,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孩子,陈二狗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仰头望着那个趴在栏杆上一脸哀伤和坚毅的小祖宗,稍微整理一下头绪。没好气气道:“去哪里?你没身份证,睡哪住哪,身上有信用卡又能怎么样,一个人出门在外,运气好,吃喝玩乐个一两个月。真能不想家?运气不好的,小磕小碰小伤小痛都没人搭理你,万一遭了劫遭了骗,没钱了你找谁哭诉去?即使能灰溜溜跑回来,你爹妈能给你好脸色看?你跟我这种人不一样,我一顿有个馒头咸菜就对付过去了,命贱好养活,不怕冷不怕热有几件衣服就能在天桥下睡个安稳觉,你呢?出门在外。没你想得那么轻松,这些话,爱信不信。”
“你不是应该火上浇油故意把我忽悠离家出走。然后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制造几起事故来折磨我,最后假装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赢取我的好感,最好就是借势娶了我一脚踏进魏家,最坏也能博得我和南京九千岁魏大公公地一份恩情,这不是应该你该做的事情吗?”
魏冬虫轻声道,凝视着院子里的陈二狗,“为什么你要说这些东西呢?我知道你肚子里肯定怨恨我。怨恨我喊你狗奴才,泼你一脸果汁损你的脸掉价你的份,怨恨我一副大小姐不知天高地厚的做派,上次你带我进林子抓蛇,你不是就没安好心吗,巴不得我吃点苦头。这次怎么做慈悲心肠地大善人了?”
陈二狗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个14岁的孩子是宫廷剧看多了还是从小耳濡目染了父亲魏端公商场上的勾心斗角,怎么思维这般强悍,看来虎父无犬女。知性清高的魏夏草不笨,这个戴着骄横面具的魏冬虫也不是省油的灯,陈二狗越来越不敢小觑富家子女的脑子。
魏冬虫托着腮帮,继续观察陈二狗,这次是她第一次如此上心地打量陈二狗,1米75左右的个子,身材凑合,长相凑合,打扮就差强人意了。永远是一身保安制服。毫无美感和时尚气息,品味这东西更是跟他八竿子打不着。魏冬虫使劲瞧,拼命看,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与众不同的气质,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她觉得自己确实如老爸老妈所说是个目光短浅地孩子,怎么看都没看出狗奴才的出类拔萃,而家里从老爸到只见过他一面的大妈小妈再到郭割虏对他都是或多或少有好感地,怪不得会被魏夏草那个表里不一的闷骚女人压了一头,魏冬虫见陈二狗不说话,也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楼下的他,有点不明白他一直保持仰视的姿势,脖子不累吗?想再叹口气,却忍住了,因为魏冬虫那位昔日南京第一大美女的老妈告诉她一个女孩子皱鼻子嘟嘴哀声叹气都是会催生皱纹的,所以魏冬虫歪着脑袋,面无表情道:“我想去北京,找李夸父。”
“真非他不嫁?”陈二狗有点酸溜溜道,终究来说魏冬虫还是个成色很足的美人胚子,要不然也不能让陈二狗仰着脖子目不转睛瞧她被栏杆挤压的胸部这么长时间,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好一棵南京小白菜就要让北京的牲口拱了,陈二狗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地,欣赏魏冬虫胸口的风景,心想现在14岁就有这规模了,等到了24岁,岂不是一只手怎么握都握不过来。
魏冬虫点点头,没现陈二狗的龌龊动机,道:“我的男人,必须要比我爸更有霸气。”
陈二狗终于缩回脖子,揉了揉,小声嘀咕道:“霸气,啥玩意?我觉得四百五斤的大野猪拱起来的时候就挺有霸气,介绍你得了。”
“你在说我地坏话?”魏冬虫飙道。这小妮子心思七窍玲珑地很。一看陈二狗眼神不太对劲。一时间忘却了心中地不快。就立刻恢复刁蛮千金本色。
“没!”陈二狗信誓旦旦道。
“信你就是个2逼。”魏冬虫在陈二狗面前素来是言谈无忌地。二话不说就把刚从香港带过来地iphn手机砸了下去。恨不得砸死那既不像好人也不全是坏人地狗奴才。
陈二狗没躲。接住了那手机。魏冬虫伸了个懒腰转身道:“赏你了。就当是那条小蛇地报酬。我们两清了。”
真是个不肯欠人人情地倔强小妞啊。陈二狗笑了笑。没有拒绝。这种事情就不该死要面子活受罪。有好处不拿天诛地灭。
魏冬虫从此就再没有在山水华门露过面。跟她爹魏端公一样。陈二狗透过王解放从贵妇圈子逐渐知道了风波地大概。用王虎剩地话说就是一艘大船沉了。逐渐下沉地过程中必然要追究责任。于是黄家兄弟当其冲。昔日南粤地政法王和警界地少帅也都沦为阶下囚。这是对掌舵人地惩罚。船沉了。必然会制造出一个漩涡。没资本没实力坐直升机逃生地人只能跳下海。自救。但没几个人可以逃过漩涡地牵扯。也许魏端公就属于那条大鱼。被黑洞牵扯进去。当真落得万劫不复地凄惨下场。
真相如何,内幕如何,陈二狗不知道,没那个渠道,没那个人脉,这个时候想起魏端公最后一次见面所说一切,才真正体会到那个显赫男人的一点用心良苦,也许上了他的船,这一次就又要伤筋动骨跨省流窜了。
又过了一个月,陈二狗到南京也差不多半年时光,陈圆殊终于第二次来到山水华门,她的到来当然不仅仅意味着让陈二狗秀色可餐地饱餐一顿,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始终不能让陈二狗觉得靠谱,陈圆殊是那个圈子里的人,说出来的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才准确,所以见到这位换了一身打扮依旧极为颠倒众生的陈家大小姐,陈二狗打心眼激动,眼神也愈殷勤,三条狗今天见到陈圆殊也很配合地摇起了尾巴,这让陈圆殊难得的开怀轻笑,本就婉约的眼角眉梢又柔媚了几分,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跟陈二狗保持了一段适中的距离,虽然长了一张喜怒哀乐都会让男人酥到骨子里的妩媚脸蛋,但她一言一行都端庄典雅,不愧是家教森严的大家闺秀,挑不出瑕疵,道:“魏爷,出事情了。”
话不多,几个字,却差点结结实实把陈二狗吓出一身冷汗。
她似乎很满意陈二狗的反应,那是上层人士的一个差不多可以称之为原罪的弊病,习惯一种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只不过有些人表现得露骨,有些人内敛,前者就像赵鲲鹏,后者就像陈圆殊和魏端公。陈圆殊顿了一会儿,那是故意让陈二狗有一个缓冲和酝酿情绪的时间,等陈二狗缓过神,她微笑道:“你别怕,如今不兴株连九族那一套了,再说魏爷对你也格外器重,放心,这次大风大浪淹不死你的。”
“那陈姐这次来是?”陈二狗轻声问道,有点忐忑,也有些期待。
陈圆殊笑望着陈二狗,把他盯得先是有些飘飘然,随后是浑身不自在,最后是毛骨悚然,终于,她眨了下眼睛,用一口怎么听都很舒服的苏州口音道:“我这次来是给人捎口信的,有个老人来了南京,三天后想见见你,你准备下。既然你都喊我陈姐了,我也就多嘴几句,到时候呢,该说的你一个字不少地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不多的不说。”
陈二狗脸上堆着虔诚的笑脸,心里半桶水使劲晃悠,本来就紧张,被陈圆殊那两个“一个字”一说更战战兢兢,还以为是国家领导人召见,一肚子胆战心惊和恼火的陈二狗心中骂道,他娘的,你说了等于没说,等哪天老子上位了,剥光你的衣服看你怎么装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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