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侠盗丁飘蓬盯在黄金鱼与白条子身后,不疾不徐,不近不远地缀着。好在那两个小子,天生怪相,即使落后个十里八里地也没关系,一问路旁的店家行人,就知道他俩走的是哪条道,过去有多久了,要让人不记住他俩的长相,还真非易事。
过了长江,丁飘蓬索性就晚了一天,在他俩身后跟着,黄金鱼与白条子早间起身离去的店,就是他晚间歇宿的客栈,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有时,他喜欢在山林里过夜,那儿空气新鲜,又安静,休息一晚,特别养神。反正,那两个小子的目的地是延吉,不怕他俩跑了,等到离延吉近了,就索性再盯紧点,这样,不易被他俩发现,找到了白毛风老巢,相机行事,将他们一锅儿端了。
替三哥报仇后,再去找绍兴师爷余文章秋后算账,小桃这条命岂能白白丢了!杀了这姓余的,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一路上,丁飘蓬赶着自己的四轮轻便马车,徐徐行驰,一路看不尽的江湖风光,风土人情,十分受用。这是他向柳三哥学的,坐马车毕竟比骑在马上颠簸安逸多了。
马车的颜色、款式与柳三哥的轻便马车几乎一般无二,看起来有点陈旧,若是仔细一打量,就知道这是一辆新车,马车散发着油漆与木材的气息,车辕车身十分光娟,也没有刮擦的疤痕,总之,没有经过风雨与岁月的洗礼,缺乏沧桑感,他觉得有点儿遗憾。
一个老江湖嘛,赶着一辆新车,好象有点儿不搭调。至于,那匹驾车的马儿,虽比不上柳三哥的大黑,可也是一匹大宛名驹,通体棕色,四肢修长,脚程极快,神骏非凡,取个名字叫“大宛”。这个世界,只要你肯花钱,就能买到象样的东西。
这辆车最值得称道的是,赶车人的车座。线条简洁,用料考究,有一个角度合适的靠背,两侧的扶手牢固而优雅,车座的避震性能特别优越,再颠的路,坐在上面也只有左右摇晃,不会把人颠得屁股离了座凳,车座上还有一个可遮阳挡雨的盖板,不用的时候,可以将盖板翻下来,也许只有这个车座,能赶上三哥的那辆车。车座可是丁飘蓬煞费苦心、精心设计,画了图纸,向南京城最有名的车行定做的。连车行的老师傅,都翘起拇指夸:吓,这车座绝了。
三哥要见了,会自惭勿如吧,哈哈。
丁飘蓬乔装打扮成一个中年贩子,风尘仆仆地在道上赶路。有时是在人来车往的官道上,有时是在人迹罕至的乡间小道上,他眯着眼,抱着鞭杆儿,赶着马车,冷眼看着这个花花绿绿的江湖,还真象那么回事。若是有人问起生意上的事儿,那他只有瞎掰了,扯到哪儿算哪儿,信不信由你,反正老子就这样。
他喜欢在江湖上逍遥度日,只是觉得有些儿寂寞,要是有小桃陪着该有多好,嗨,不扯了。
直到遇见了小狗“阿汪”,才赶跑了他心头的寂寞。
一天黄昏,夕照横斜,在泰山脚下的山间小路上,丁飘蓬赶着马车。
山道弯弯,前不巴店,后不巴村,他挑了一块坝子,将马儿卸了车,牵着马儿在坝子的草地上喂马。今儿个天气晴朗,在山间坝子上过夜,看落日赏明月,倒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至于,山间的野兽或者绿林的响马,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谁怕谁呀,他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他怕的事。
丁飘蓬在坝子的草地上溜马,突然,只见路边林子里窜出一条小狗来,它长着通体黄毛,四肢颀长,跑得飞快,向丁飘蓬奔来,嘴里“汪汪汪”狂吠着,象是在向他求救。
紧接着,小狗的身后奔出两条大灰狼来,个头高大,呲牙咧嘴,速度极快,十分凶悍,说来也怪,两条大灰狼,竟追不上一条小狗,总是相距了一尺来远的距离,蓦地,在小狗前方的一个荆棘丛里又窜出一条恶狼来,截断了小狗的退路,小狗只得拐个弯,往一旁奔去,这一减速,三条大灰狼便撒了开来,形成了一个品字形的包围圈,将小狗团团围住。小狗的生路已经断绝,情势十分危急,三条大灰狼根本没有将附近的丁飘蓬放在眼里,也许,它们下一个扑杀的目标就是丁飘蓬。
小狗已围在垓心,三条大灰狼这时倒不急了,只是呜咽着向小狗逼近,一条小狗根本就填不饱它们辘辘的饥肠,能塞塞牙缝,聊胜于无也是好的。也许,小狗没命的逃跑惹恼了这哥儿仨,惹得咱出了一身臭汗,连一点狗腥都没尝到,想必气得三条大灰狼火冒三丈,就决意要将小狗灭了。
下一个目标嘛,哼,就是那牵着马的人了。马跑得快,也许咱哥儿仨追不上,人嘛,还怕你跑到天上去!
当时,包围圈里,小狗急得团团乱转,却依旧吼叫着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杀,并且试图一次又一次地从包围圈的空隙间突围,都被大灰狼的獠牙与利爪扑了回来。
这一幕,吸引住了丁飘蓬,对小狗充满了同情,从小他就对弱者有种天生的同情与怜悯,若是强者欺负弱者,他就会立时无名火起,出手相救,今儿个见大灰狼要吃小狗,便自然而然不平之气油然而生,手中暗暗扣住了一枚飞镖。
三条高大的灰狼,根本没有将丁飘蓬放在眼里。
大灰狼在戏谑般的围捕中,突然发起了对小狗的攻击,其中一头最雄壮的灰狼,“嗷”一声叫,扑向了小狗,一只爪子一把按住了小狗,将它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小狗倒也神勇,伸脖张口在灰狼的爪子上猛咬一口,大灰狼又是“嗷”一声怪叫,爪子一抬,小狗趁机从地上起来,在大灰狼闪开的空隙中窜了出去,急向丁飘蓬奔来。
大灰狼爪子的撕扯力不是吃素的,小狗的背上被扯开了几道血口,鲜血染红了小狗的脊背。
当时,另两条大灰狼几乎同时扑向小狗,可惜,只慢了一慢,小狗从他们的胯下钻出,拐个弯儿,继续向丁飘蓬哀号着奔来。
应该说,大灰狼的速度如星驰丸奔,极为神速,小狗虽比它们小多了,可奔跑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比它们差,大灰狼竟始终与它隔了一尺来远的距离,不能将小狗扑倒。
丁飘蓬见了暗暗称奇,若是小狗再大一点,这些大灰狼要想追上小狗,根本就是白日做梦,连可能性都没有。
冬天的山野,树木萧条,夕照如金,狼影历历,丁飘蓬将马栓在树上,右臂疾挥,嗖,飞镖脱手,插进跑在头前的大灰狼的脖子里,直没至柄,大灰狼一声惨叫,鲜血飞溅,痛得向空中纵去,又重重地栽在地上,抽搐着死去。
另两条大灰狼见了,稍一迟疑,即刻就认准了杀手,舍了小狗,向丁飘蓬袭来。
象两名训练有素的武林高手,两条大灰狼分从两侧,向丁飘蓬扑噬,两股腥风扑面而来。
丁飘蓬身影一晃,一道金灿灿的剑弧在夕照中如闪电般当空划过,两条大灰狼的脖子上,眨眼间各自添了一道血口子,只见血花四溅,喷薄的血雨在落日的霞光中随着晚风飘洒,随即,“嘭嘭”两声沉重的坠地声,两条大灰狼已落在枯黄的草地上,痉挛抽搐,再也起不来了。
丁飘蓬已掠到上风头,他的剑真快,没沾上一缕血,咻一声,插剑入鞘,他的身形更快,衣衫上竟连一滴血迹都未沾上。
小狗围着他的脚转悠,汪汪欢叫着,似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它脊背上淌着血,情状十分可怜,丁飘蓬俯下身,掏出金创药,敷在小狗的脊背上,又从怀中掏出绷带,将小狗包扎起来,小狗十分听话,一动不动,看着丁飘蓬,眼里溢满了泪水,汪汪,叫了两声,似是在说:“谢谢。”
丁飘蓬见小狗颇通人性,笑道:“不客气。”
小狗舔舔他的手背,又“汪汪,汪汪汪汪汪”叫了几声,好象在说:“恩人,我要跟着你。”
丁飘蓬道:“你跟着我干嘛呀,跟着我太危险。”
汪汪汪,小狗道:“我不怕。”
丁飘蓬道:“你不怕丢命就跟着吧,我好歹也有个伴。”
汪汪,汪汪汪汪,小狗好象又道:“不怕,我跟定啦。”
丁飘蓬道:“行,是条汉子。”他已将小狗当成了朋友。
汪汪,小狗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