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道长道:“那又怎样?”
三哥道:“当时,李得胜在库内,你在门外,酒气微弱之极,别人均未察觉,唯独李得胜嗅到了酒气,可见,他长着只狗鼻子。”
一杯道长道:“喝酒的人多啦,难道他能嗅出,那酒气是我身上发出的?”
三哥道:“若是狗鼻子,就能。”
一杯道长叹道:“哎,贫道糊涂了,当时,贫道要杀李得胜,你干啥拦着我?”
“人才可惜,李得胜能缉盗安民,可保一方平安。”
一杯道长道:“一方是平安了,可贫道的命却没了。”
三哥道:“哪能呢,易容后,避着他点,就找不着你了。”
“事情真跟你说的那么严重?”
三哥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杯道长道:“要真那样,咱们得赶快离开狗儿山。”
三哥道:“料想一时半会,库房内的捕快醒不过来,易容后离开,还来得及,不知道长可另有栖身之处?”
一杯道长道:“有,油烛桥旁司马渡巷七十三号。”
三哥问:“有人知道这是你的住所么?”
一杯道长道:“无人知晓。”
三哥道:“再好不过,今晚,咱俩就去司马渡巷过夜,请道长千万别心存侥幸,重回狗儿山,连枝头巷与炭桥也不能踏进一步。”
一杯道长叹道:“哎,可惜啦,贫道的狗儿山。”
三哥边与道长交谈,边为道长易容,一会儿,刮去道长满脸白须,从箱底翻出俗家衣裤,为道长穿上,须臾之间,道长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头戴福字员外冠,上着深蓝团花罗衫,下着黑色湖绸裤,脚登云雷纹麂皮软靴,俨然成了一位鹤发童颜、家境殷实的老员外。
接着,三哥在唇上颔下粘上三绺山羊胡须,用眉笔在眼角额头稍稍描了几笔,在箱内挑了几件衣裤,穿戴起来,便俨然成了一倍中年商贾。
之后,他将地上白胡须扫成一堆,用纸包好,放入怀中,又将换下的道袍等物,折叠好,放入箱笼,临走时将厢房上了锁。从外表看,像是一杯道长有事下山了,无丝毫弃山潜逃迹象可寻。
趁着夜深人静,他俩悄悄下山,七弯八拐,专拣冷僻无人小巷,过了油烛桥,来到司马渡巷七十三号。
盐桥河两岸,全是鳞次栉比的河房,七十三号前临街巷,后傍盐桥河,三哥打开后门,见有石阶通到河边,河旁有一株弯脖子老柳树,树下拴着一条乌篷船。
三哥轻声问:“道长,这船也是你的?”
“以备不时之需。”
三哥笑道:“看来,道长在逃避仇家。”
一杯道长道:“是。”
三哥道:“待晚生事了,为道长把仇家摆平了。”
像是触到了痛处,一杯道长沉声道:“不必,贫道此事,怨不得仇家,要真上门了,贫道自有了断之法。”
三哥道:“唔,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强求了,不过,在下随时听凭道长调遣。”
一杯道长道:“多谢。”
三哥道:“道长切记,如今,你已不是狗儿山的道士,而是一位老迈员外,叫你赵员外如何?造出来的员外,故叫赵员外。”
一杯道长这才喜道:“好,就叫赵员外吧。”
三哥从怀中掏出纸包,将纸包内的白胡须撒进河里,河水拍岸,几个浪头就将白须卷得无影无踪。
一杯道长道:“活儿干得真干净。”
三哥叹道:“哎,没办法,只要疏忽一个细节,或许就会送命。”
他俩关上后门,进屋歇息。
翌日清晨,俩人分头去找出城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