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可用知道她的醋瓶子又打翻了,逗他乐呢,他就喜欢罗阿娟生气的模样,她越吃醋,说明越在乎自己,夫妻俩几天不吵嘴,他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粉头道:“太太,你这是啥话呀,我家是正规足浴店,又不是青楼,你要不放心,我就安排两个男孩子给你俩做,那行吗?”
罗阿娟板着脸,没好气地道:“走开走开,男孩子也不行,不做不做。”
粉头也生气了,大声囔囔道:“不做就不做,也用不着发飙呀,象回报叫花子似的,要是吵架,你老公怕你,老娘我还真不怕你了。有啥了不起的,洗不起脚就不洗嘛,装出一付一本正经的模样,谁信呀,说不定满肚子的男盗女娼,比老娘我还下贱呢,关上门,给一个帅哥,你照样会笑花了眼。”
粉头是啥样人物啊,伶牙利舌,骨勒粉脆的一番言词,气得罗阿娟浑身直颤,论吵架,罗阿娟还真不是对手呢。
这儿是清吟巷最热闹的路段,立即招来了大群人围观,大伙儿那个乐啊,嗷嗷起哄。
这一乐,惊动了楼上做足浴和找乐子的客人。阴山一窝狼的八个人,除了迷魂狼不在,其余七个人齐刷刷地全在。他们这段日子,沿着京杭大运河到处寻找丁飘蓬,却遍寻不着,今天弟兄几个没事,在楼上嫖妓找乐子。独眼狼正搂着一个小姑娘玩呢,听到楼下动静好大,便弃了姑娘,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探头一看,见粉头正与土地婆婆罗阿娟在吵架呢,土地公公楚可用在一旁劝架,围着的尽是看热闹的闲人,也不见有他们的同行,那不是刑部的两大捕头吗,前些日子,在淮扬大酒楼,弟兄几个险些栽在霹雳鞭崔大安和这对夫妻的手里,今儿个,嘿嘿,看你俩往哪儿跑。独眼狼忙穿上衣裤,跑到老妖狼房间,附着老大的耳根,把情况一说。老妖狼道:“招呼大伙儿,跟上,找个僻静处所,把他俩做了。”
当时,楚可用见罗阿娟气得直颤,这才知道玩笑开大了,一边向粉头连连道谦,一边又拉又推向妻子道谦,把妻子带出了人群。
出来时,楚可用等五人是约好的,分成三拨,装作互不相识,这时,前面的阿六头,后面的瘦猴、郎七,只是围着看热闹,干着急,没有楚可用的命令,他们不敢出面阻止粉头,怕无意中暴露了身份。
在后面,粉头余怒未消,还在仰着头跺着脚拍着胸脯喷着吐沫,大声叫骂:“谁怕谁呀,瞪着两只眼睛,想把人吃了?小心老娘把你两个眼睛抠出来,不去打听打听,老娘可是闯过三关六码头的主儿,什么刁蛮奸滑的人头没见识过,莫非怕了你不成!”
楚可用苦着脸对妻子道:“多怪我不好,多怪我不好,阿娟,别跟这个泼妇计较,咱们走吧。”
罗阿娟道:“这回你开心了吧,有人为你出了口恶气,哪能不开心呢,对吧。”
楚可用等五人仍旧分成了三拨,阿六头在前面带路,楚可用夫妇在后跟随,瘦猴、郎七断后。
楚可用向自己脸上甩了两耳括子,道:“我该死,我该死,怪我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罗阿娟道:“你见了女的就这付德性,骨头都酥了,啥话说不出口呀。”
楚可用道:“阿娟说得没错,全是我的错。”
罗阿娟道:“你总是虚心接受,坚决重犯,我在身边尚且如此,我不在身边不知会怎么疯呢。嫁了你这样的男人,真是瞎了眼。”
楚可用道:“阿娟,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冤枉死好人啦。”
罗阿娟道:“好人不假,花心是真。”
两人到了清吟巷66号附近,行人就稀少了,楚可用想,怎么劝都不行了,还是用一下老办法吧,他沉声道:“阿娟,有情况。”
果然凑效,罗阿娟立即换了个人,警觉道:“什么情况?”
楚可用道:“你看,这儿怎么静得那么古怪,你看,阿六头在向我俩打招呼呢。”
前面,阿六头果然回身,向他俩呶呶嘴,手指指一个黑漆墙门。
俩人装着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挽着臂,向前走去,刚才的事就象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罗阿娟就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一有情况,她会将夫妻间发生的事暂且搁置在一边,立即全神贯注于抓贼破案。等到案情了结,就要看她的心情了,有时她会抛弃前嫌,不提旧事;有时却会旧事重担,她会将旧事从哪儿搁置的,就从哪儿毫厘不差的捡起来,再开始絮叨。她不允许自己的丈夫,心里哪怕有一点点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果然,只要说“有情况”三个字,罗阿娟会马上停止吃醋,立即变了个人,聚精会神地投入案情中去。这是楚可用百试不爽的秘诀。
来到清吟巷66号门前,夫妻俩认了认门脸,那是两扇黑漆包铁木门,十分结实。
阿六头拐入前面一条小巷,巷口一块木牌上写着“打铜巷”三个字,这条巷子向西通向运河,地面微微向河边倾斜,走了一段路,就见有两扇紧闭的铁门,铁锈斑驳,长着霉斑,却十分厚重坚固,门牌上写着打铜巷6号。从围墙的走向来看,估摸是清吟巷66号的侧门。打铜巷内行人更为稀少,夫妻俩一直往东走,一边尽是高耸的封火墙,估计墙内是66号的宅院庭堂,另一边是贫民窟,尽是逶迤低矮、简陋破旧的老式屋舍,只有一些妇孺在门前水井旁洗衣洗菜。
沿着封火墙一直往西走,就到了大运河,面向运河的封火墙开了一扇黑漆角门,角门紧闭,也是两扇黑漆包铁木门,轻轻一按,纹丝不动,木门陈旧而不腐败,弥缝而又坚固,根本就没有一丝门缝,外人休想从门缝里看到些啥。门前是一条南北向的小巷叫扁担弄,一边是岸上人家,一边是滔滔运河,扁担弄好长,一直通到镇外,靠近木门的巷道旁,有七八级石级通向运河,在河旁的歪脖子柳树上,用铁链系着条乌篷小船,小船上没有人。
这时,楚可用等五人在歪脖子柳树下聚齐了。楚可用对郎七道:“这是66号的后门,你盯在这儿,不得妄动,不管发生什么事,不准离开半步。”
郎七道:“是,楚爷。”
郎七跳下船,弯腰进了乌篷船的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