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炕上,丁飘蓬依旧昏睡不醒,蒋半仙解开丁飘蓬的衣衫,查看伤势,他崩着脸,从药箱里取出药水清洗伤口,
敷上膏药,扎上纱布,又从葫芦里倒出一粒红色丹药,即刻满屋药香,捏着丁飘蓬的鼻子,将丹药送入他口中,拿出一只白色瓷瓶,开了塞子,在丁飘蓬口中滴了两滴绿色药水,只见丁飘蓬喉节蠕动,嗯了一声,坐将起来,竟挣开双眼,问:“咦,我在哪里?”
王小二看得傻了眼,也顾不得回话,却叹道:“哇,好医术,哪里是蒋半仙呀,我看应该叫‘蒋大仙’才是。”
蒋半仙笑道:“不敢当,你再这样叫下去,我该叫狐狸大仙了。”
丁飘蓬急道:“小二,我在哪里?”
小二道:“如今我们已在北京城外的乡下,这个地方叫‘王庄’,这位大仙是我请来给你看病的,他略施薄技,就把你救活了。”
丁飘蓬道:“我又没死,怎么叫救活了。”
小二道:“你刚才多吓人呀,怎么叫都不醒呢,把我吓个半死。”
丁飘蓬笑道:“那就多谢小弟,多谢大仙了。”
天色暗了下来,蒋半仙拿出一包金创药,从葫芦内取出三枚红色丹药,放在炕桌上,叮嘱王小二如何给丁飘蓬进药换药。收拾起药箱要走,站起后,却又坐下,小二道:“蒋半仙,我可没钱了,你别再想要我钱了,就是要,也没了。要是有钱,再给你两根金项链也无妨,我是真没了。你这个人医术是高明,就是太贪不好。”
蒋半仙道:“你可听说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在下是凭本事吃饭,难道要钱要错了么。”
小二道:“钱是没要错,可我没了。刚才我已付了一条金项链的钱。”
蒋半仙道:“那是出诊费,现在你还得付药费。你知道那药可是我家祖传秘方所制,那丹药叫‘起死回生丹’,那敷的膏药叫‘生肌续骨膏’,那药水叫‘九天还魂液’,否则,怎能好得那么快。”
小二道:“那你说还要多少银子?”
蒋半仙道:“通常那药是按金子计算。”
小二道:“哇,你敲竹杠啊,哪有那么贵的药,没听说过。”
蒋半仙道:“小哥哥,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着呢。这叫贵?我以为小哥哥腰缠镀金虎头腰牌,在衙门里也该是个人物吧,平时各处捞的好处不会少,到要掏钱出血了,却一个劲儿的哭穷,你说,谁信啊,打死我,也不信。”
小二道:“跟你说不清,金银是有,可我没带,谁出门带那么多金银呀,被贼瞧见,命都难保。”
蒋半仙道:“那我跟你回家去取,跑一趟就跑一趟,麻烦是麻烦,有银子就好。在下可是要养家糊口的,家里十来口子,就靠我一个人挣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小哥哥,居家过日子,不容易啊。”
丁飘蓬只是看着他二人理论,却不作声,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出面,若是要出面,他只有动强了,对有些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拳头解决问题。
小二听说回家去取,就慌神了,一则,他没有家,二则,他没有那么多银子。他软声相求道:“蒋大仙,这样好不好,你报个价,我给你写张欠条,过些天我来还你。”
蒋半仙道:“你骗谁呀骗,我不认识你,也不知你姓甚名谁,也不知你住在哪儿,也没有可靠的中人见证,你不来,我上哪儿找你去。要打官司,都没个可靠见证。我虽是个行医的,却没那么好骗。我可要现钱,只认现钱。”
他手一伸,脉息向上,向王小二要钱,道:“来,拿来。”
小二看看丁飘蓬,丁飘蓬的脸已发青,还没有发作,下颏一挑,头一别,意思是要小二对付蒋半仙。
小二道:“哎,蒋大仙呀,我是磨破嘴皮要你宽限时日,你定不允,那你总不能成圣子口吧,那些什么祖传秘方,也该打个折吧,做生意要让人留个念想,以后,回头客才会多呀。”
蒋半仙沉吟道:“那行,别打完折,又再打,打个没完,我可打不起。那药全是用名贵中药材制作,再不济,我该收回成本价吧,不要搞得又费时又费力,完了,自个儿还得贴老本,回去给老婆骂个狗血喷头。”
小二道:“好,你报个价嘛,我是成心要付你钱的,真的不想赖你。”
蒋半仙掐指一算,道:“罢了罢了,本该收金子三十两,念病人身上带得不多,那就大出血大打折了,只收银子三十两。真的只有成本价了,不赚你一个子儿。实际上就是赔,那是赔本儿赚吆喝。”
小二与丁飘蓬面面相觑。丁飘蓬气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轻易怎能与普通百姓为难,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