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把鼻端给包围了,明明是初夏的天气,我却觉得浑身的温度全给流失了出去,真特么冷。
迷迷糊糊之中,像是有谁牵着我的手,想把我给领着走了,那只手特别凉。
我没有力气挣扎,踉踉跄跄的只好跟在后面,但是一个很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还没死呢,你往哪儿领?”
牵我手的人像是犹豫了一下:“黑大哥,这小子瞅着不像是能活了。”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那个威严的声音像是动了气,一下把牵我手的人给镇住了,那冰冷的手才不情不愿的松开,那人也像是离开了。
“傻小子,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那个威严的声音对我说话时,语气倒是和缓了不少,还有点耳熟。
我想起来了,这是……干爹的声音?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连抬眼皮的力气也没有,干爹的声音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想过来接班?”
这话说的人直冒冷汗,就算我多迷糊也明白,能接干爹的班,那肯定得是死人。
“知道你好多事情没办完,肯定也不想死。”干爹的声音苦笑了一下:“算了,我守着你,你别出声,什么时候觉出来眼前有亮,你就跟着亮光走。”
我想答应下来,可也还是出不来声,这感觉跟鬼压床一样,意识是清醒的,就是动弹不得。
接着,我就觉出来一只粗糙的手摸到了我肋下:“幸亏你跟五路神还有点交情,要不这次我也保不了你。”
五路神……我想起来,五路神给我的铁片子,好像就在那个位置上。
“这次回去,你可别犯傻了,”干爹说道:“有的事情,不能勉强,你就别勉强,还有,等你回去之后,你记住了,经常回头看看。”
经常回头看看?我被这话给说糊涂了,啥意思?
而就在这个时候,干爹的声音提高了:“小子,你奔着那走!”
隔着眼皮,我也看到了一团十分耀眼的光亮,接着,干爹从我后背推了我一把,我感觉自己轻的跟个云彩似得,飘飘忽忽的就往那个光源上撞,而前面有一层阻隔,触感像是一层塑料薄膜,我记住了干爹的话,努力从那个薄膜里面穿过去了,这一下可倒好,就好像有时人会猛然从梦中惊醒一样,一下子,我感觉五感又回来了!
耳边有吵闹的机器声,眼前那股光越来越强,疼……肋骨底下真特么疼……
“呜呜……”好像离着我很近的地方,有人在哭。
睁开眼睛,发现那团耀眼的光源原来是吸顶灯,这吸顶灯看着怪眼熟的,不正是县医院的灯吗?
鼻子前面除了血腥气,确实也有了一股药味儿,跟我上次骨折的时候住院时一模一样,酒精,碘伏,云南白药……
我觉得自己神志越来越清醒了。
适应了这道光线,我转头一瞅,看见一个头顶正对着我,一脑袋乱发,上面还有点头皮屑,不知道几天没洗了。
脑子里的记忆缓冲上来了,这是唐本初。
而唐本初后面,站着的是王德光,王德光眉头紧锁,也是一脸愁容,但还是没忘记拍唐本初的肩膀:“行了,大老爷们哭个屁,娘们哄哄的,你师父还没死呢!”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唐本初的鼻子塞着,说起话来嗡嗡的:“我师父这么年轻,一定不会死的,你说他……他去那地方,咋不带着咱们呢?你是伙计,我是徒弟,他……”
“你傻,”王德光叹了口气,递给了唐本初一张纸巾:“你师父就是知道那有危险,才不想把咱们俩拖下水。”
“他这是见外!”唐本初接过纸巾,使劲醒了醒鼻涕:“咋陆恒川跟着去了?”
“陆恒川有本事,你有吗?”王德光说道:“去了拖后腿去?小梁医生说了,只要你师父能醒过来,准没事。”
“是啊,”虽然嗓子特别干,我还是勉强张开了嘴:“别这么娘炮,给太清堂丢人。”
“谁娘炮了,我就是……”说到这里,唐本初一下就给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睛:“师父,师父你醒了?”
我应了一声:“死不了了。”
“哎呀,哎呀这可太好了,”唐本初激动的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站起来又坐下:“我得干啥来着?干啥来着?”
“傻小子,你刚说完了就忘了,赶紧找小梁医生去!”王德光又好气又好笑,推了唐本初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