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约莫双十年华,身姿曼妙,即便被宽大的僧袍包裹,亦难掩其骨子里透出的婀娜与温婉。那双明亮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又似藏着万千星辰,于圣洁之中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妩媚,让人不禁为之侧目,心生涟漪。
那女子轻挽着随意散落的云鬓,几缕细碎的青丝不经意间垂落在素雅的僧袍之上,为她平添了几分风韵。
轻纱遮面,半掩容颜,沈云即便只是惊鸿一瞥,就足以让他断定,这位公主定是世间难得的绝色佳人。
长乐公主轻启朱唇,其声音非是沈云预想中的那般骄横跋扈,反倒是裹胁着一缕难以言喻的幽怨:“见过顾公。”
顾炎心若明镜,别看这位长乐公主虽外表柔弱似柳,实则内里却与那些声名在外的跋扈公主们并无二异,他自是不会轻易为长乐公主那温婉表象所惑。
顾炎轻提衣摆,行了一礼,随后缓缓开口:“公主殿下,微臣斗胆一问,公主为何会在招福寺内?”
长乐公主闻言,眼眶微红,似有泪光闪烁,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顾公果然明察秋毫。近日来,太后为叛军之事忧心如焚,国运飘摇,本宫身为皇室一员,岂能坐视不理?故而亲临寺中,虔诚祈愿。”
顾炎闻言,扶着额头,再次问道:“刺客攻击太后栾驾之时,公主身在招福寺内,理应能闻及,为何彼时未立即回府?”
长乐公主轻咬下唇,叹息一声,缓缓道:“那时,本宫正在潜心礼佛,忽闻寺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实在令人心悸不已。本宫此番出行,仅携贴身婢女,秋香见情势危急,恐生不测,便劝慰本宫暂且留在寺中。”
顾炎听完了长乐公主的陈述,拱手一礼,沉稳的说道:“公主殿下所述之事,老臣定当原原本本禀报太后,在太后圣裁未至之前,还请公主殿下暂避僧房,此期间若公主有任何所需,但请直言,老臣必当竭诚以应。”
闻言,长乐公主依然是一副孱弱的样子说道:“顾公如今洛京生乱,本宫在僧房中住得不安稳,不知可否劳烦您,调派几位英勇之士,以护我僧房周全?”
顾炎闻言,也不废话,将包括沈云在内的二十名军士圈点出来,接着说道:“这些都是戍守宫门的禁军卫士,定能确保公主安危。”
言毕,顾炎也不想要和这位长乐公主多费口舌,向长乐公主行了一礼后就告辞离去。
而被顾炎点出来留在僧房附近的禁军卫士面上皆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喜色,只有沈云心中暗道麻烦。
长乐公主此番给出的理由,细究之下,实难经得起推敲。窦太后遭遇刺,长乐公主不及时亮明身份离开招福寺,偏偏等太后凤驾回宫之后,顾炎等朝中重臣来查案时才亮明身份,这一连串举动简直处处透漏着疑点。
沈云心中明镜似的,顾炎留他们在此,不单只是为了确保长乐公主安全,那股监视的意味更是不言而喻。
沈云暗自苦笑,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自己只是在戍守宫墙,就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这场错综复杂的漩涡之中。
顾炎走后,长乐公主的倩影也缓缓步入僧房,之前领路的那名侍女站出来说道:“吾乃公主殿下近身侍婢秋香,你们哪位是队正?”
言罢,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皆是上官临时征召而来,都只是底层士卒,连个火长都没有。
秋香眸光流转,提议道:“不若诸位,推选一位队正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沈云身上。
由于沈云以往经常帮着底层军士出头,这次派来的又恰巧都是出身平凡的底层士卒,毕竟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哪里会来淌这摊浑水。于是,在一片默契的目光交汇中,沈云被推了出来。
见此情景,沈云也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秋香嫣然一笑,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敢问这位军士,如何称呼?”
沈云闻言,连忙抱拳行礼道:“在下左威卫沈云,幸会秋香娘子。”
秋香目光流转,落在沈云那张轮廓分明、面容清俊的脸庞上,再听他言语间温文尔雅,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她便说道:
“沈队正,烦请您费心编排一番轮值班次,确保公主驻跸的僧舍万无一失,至于众位将士,周围的僧舍皆可暂作休憩之所。”
沈云闻言,唱了一个喏,便自顾自的安排起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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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招福寺的幽深院落被一层淡淡的月光轻纱覆盖,一侧僧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三位北魏重臣凝重而复杂的神色。
顾炎以手扶额,眉头紧锁着说道:“太后凤旨已下,令长乐公主暂居招福寺中,待案子彻底查清之后再回府。”
府尹崔町闻言,本就深沉的面容更是添了几分阴霾,太后遇刺朝野搅得人心惶惶。即便是权倾朝野的雍王殿下,亦难逃责难之声。此案本就错综复杂,如今却又横生枝节!
如今京兆府的衙役正在沿街找人来辨认那些逆贼的尸首,只有查清楚这些逆贼的身份,才好接着往下查。但是洛京之地,人烟稠密,黄册所载已逾三十万户,若再加上那些豪门深宅中的仆役,以及游离于户籍之外的隐户,城中人口之众,怕已逾百万之巨!因此想查清楚这些逆贼的身份根本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廷尉府今天也没闲着,先是彻查了宫禁,抓捕了一部分金吾卫的士卒,后来听说有不少人看见,刺客是从招福寺的外墙里翻出来的,这下连不少招福寺的僧人都被抓进了廷尉府的大狱之中,可是至今还是没有审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在加上当时,金吾卫杀发了性子,那些刺客都被砸成了肉泥(不是比喻),由于那些刺客没能留下活口,这无疑为案件的侦破提高了难度。
好在忙碌了一天,得到了唯一算是线索的线索,那就是此案跟招福寺的僧人无关,至于这个答案怎么得来的,呵!太后金口玉言!
既然无关招福寺,廷尉卢俊这边压力骤减。只是如此一来,重担就压到了京兆府这边,京兆府尹崔町已经想要辞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