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辩论,是皇上亲自下旨,批准开办的。其目的就是广听民意、博采众家之长。所谓话不说不透,理不辩不明。凡是上的台来,都有开口说话的权利。皇上明令,不论说的是什么,一律不予追究。此人所说虽然大逆不道,但既然皇上事先有明旨,我们就应该允许他讲话。皇上也说,这才是‘民主’的体现。”
他话音刚落,一旁一位老绅士立刻上前唾道:“放屁!君臣、父子,此乃人伦大礼,此人口口声声说‘弑君杀父’,已经超出了辩论之所限,为天地所不容!自古至今,没有一个如此逆天背理的畜生能逃得过天道惩罚。今日巡抚大人若是不将此等乱臣贼子明正典刑,老朽就是拼着一死,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说着,再次作势欲扑!
随着这位老先生的话,原本稳定下来的场面,眼看就要再次混乱。
张人骏此时回过神来,他知道这场面再不控制,自己的身家性命就要真的交待在这儿了,于是振奋精神大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张人骏毕竟是一省巡抚,朝廷命官,他这一嗓子,台上台下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绅士颤声道:“张大人是朝廷命官,老朽相信大人定会秉公执法!”他故意将‘执法’两字咬的分外的重。
张人骏看了一眼身后的皇上三人,载湉倒是从容,现在正在刘少卿和善耆的帮助下擦身上的鸡蛋。
张人骏抹了一把汗,高声道:“本官在举办这次大会之前,就已经料到在会上势必会有人说出大逆不道之言。但是皇上说,所谓大逆不道,早已有之。宪政也好、自治也好,那个不是大逆不道?可是朝廷不都允许大家公开讲了么?”
立刻有人大声道:“这不同,宪政只是为了增加民权,但绝不是弑君!”
张人骏立刻道:“不错,但是皇上说了,民主民主,什么是民主?‘我可以不同意你的意见,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就是民主。我们在这里讨论宪政,无非是如何立法,如何增加民主权利,但如果连说话的权利都不给了,讨论宪政又有何意义……”
这时候孙文打断张人骏的话:“张大人,首先我绝对尊重您,但是我不得不请您注意,我们讨论的宪政,是在如何建立宪法的基础上实现每个民众的政治诉求,是一种温和的、合理的政治行动,从始至终,我们在台上也没有说过一句涉及暴力的言语,反倒是这位兄台……”
孙文指了指载湉,“先是提及所谓‘驱除鞑虏’,后又升级为‘弑君’。这些极端的政治思想,绝不是我们所倡导的。所以希望张大人不要将此人口中的极端暴力语言,和我们的宪政、民主混为一谈!”
张人骏刚才的话,似乎有将宪政、民主、言论自由和弑君等概念混合起来的意思,出于对自身的保护,孙文不得不果断打断张人骏的话,否则,一旦民众真的将这些词汇联系在了一起,那么以当前光绪皇帝如日中天的地位,宪政就不用想了!
张人骏正要说话,此时载湉已经清理完了身上,随即上前一步道:“孙先生刚才说的好,不管是宪政也好,还是老先生们口中的皇权也罢,首先一个字,那就是‘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清律例中明确提到大不敬:谓盗大祀神御之物、乘舆服御物;盗及伪造御宝;合和御药,误不如本方及封题误;若造御膳,误犯食禁;御幸舟船,误不牢固。其中没有明确说明不尊重皇上啊。”
载湉摊着手为自己分辨:“虽然在元史、唐律疏仪中关于大不敬有‘指斥乘舆,情理切害及对捍制使,而无人臣之礼’一说,但是这一句在大明律中就删除了。我大清律例从大明律而来,自然也没有这句。所以我并没有犯法啊。更何况刚才张大人也说了,这一次皇上已经明确说过不以言罪人。何况,就算我言辞不当,也罪不至死吧?”
但立即有人反驳道:“根据大清律‘十恶’,其中之一‘谋反’一条言:谓谋危社稷。你的话语提及‘弑君’,完全符合‘谋危社稷’!另,大清律‘十恶’之七‘不孝’一条:谓告言咒骂祖父母、父母,夫之祖父母、父母。所谓君臣父子,你所言同样触犯‘不孝’一罪。”
“不错!”此时又一人站出来道:“根据大清律:其犯十恶者,乃王法所必诛!”
我靠!载湉一个激灵,这帮人都是学啥的啊,怎么《大清律》一个比一个背的溜,非要至我于死地啊这是。
正彷徨间,被载湉这番话提醒了的张人骏此时道:“不错!大清是有律法的,所谓皇子犯法,于庶民同罪。对于此人言语中辱及圣上一事,本官决定,先将此人捉拿归案,然后上报刑部、大理寺和皇上,请朝廷定罪之后,自当明刑正典!来人啊……”
连战会意,连忙上前行礼道:“属下在!”
张人骏向他递了一个眼色:“速将这三名乱臣贼子捉拿归案!哦,对了,此人罪大恶极,为防止他还有同党或者逃跑,最好关进军营的大牢,等朝廷明旨,再行处置!”
连战应了一声,随即吩咐士兵赶紧将载湉三人‘押送’下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