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宫,殿门紧闭,大殿内的香炉升起袅袅青烟,香味四溢。
次辅杨士聪步入殿内,眉头微蹙,暗道东宫烧的什么香料,怎么味道如此浓烈?
“杨卿,快过来。”
太子朱和陛头戴紫金冠,坐在桌案边,冲着杨士聪招手,并将一份信笺递了过去。
杨士聪连忙趋了过去,双手接过信笺,小心翼翼打开。
片刻后,老脸立时如绽放的菊花,大喜过望:“殿下,可是真的?”
太子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这是李征发来的信函,他是情报世家,搜集这点情报,还是没问题的。”
闻言,杨士聪面露激动,身躯竟有些隐隐发颤,他低声道:“完了,杨廷麟终于完了!”
太子给他看的这份信函,正是山东的民变经过。
自从去年夏季黄河决口,水患波及十州四十县,淹毁民田无数,灾民高达七百万人!
朝廷的赈灾工作一直在做,西征战事结束后,朱慈烺接过烂摊子,派出数十名都察院御史下去巡视灾区,以防出现官员贪墨之事,重蹈崇祯年间陕西赈灾的乱象。
然而,山东长山县知县周懋臣,为了给巡查的御史们留下整洁文明、治下有方的好印象,竟下令拆除县内所有猪圈等脏乱之物。
长山百姓受灾原本就苦,好不容易靠养猪度日,养了大半年,官府却莫名的强拆猪圈,那猪跑了怎么办?
百姓不愿,然知县周懋臣下令强拆,如此一来,便酿成了冲突。
周懋臣这种只做表面工作的知县,实际能力自然也不行,他们是受灾县,加上赈灾力度不足,早已招致民怨沸腾。
现在冲突升级,一下子就爆发了起义。
长山县谢家仓人谢奇,凭借过人的口才,在十里八乡振臂一呼,率上千人围着县衙闹事,殴打官差,吓得知县周懋臣翻墙逃走。
事情越闹越大,最后还是济南府知府谢语诺率城防军赶来,这才弹压住了局势。
知府谢语诺和起义军首领谢奇是老乡,凭着这层关系,再以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努力,好说歹说的做好了群众工作,这才避免了冲突升级。
知府谢语诺是个谈判高手,他告诉众人,陛下是圣明之君,爱民如子,有什么问题可以跟上级反映,或者进京告御状,为何要做出此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不明智的选择?
你们造反,造的是朝廷的反!是天子的反!是要被杀头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造反能成功?如此莽撞就能解决问题?
起义民众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纷纷放下武器当场解散,首领谢奇也主动自首了。
他们都清楚,就凭自己这些临时凑起来的愤怒者,一共就几把火铳几十把砍到,剩下的不是锄头就是铁锹,能造什么反?
不过首领谢奇放言道:自己可以死,但请朝廷一定要处置了长山县知县周懋臣!
这正是知府谢语诺想要的结果,转移矛盾,把大家的愤怒发泄到一个人身上就行,何故想不开对抗朝廷呢?
大家谈好后,谢语诺并未直接将此事上报朝廷,而是上报到了巡抚衙门。
因为长山县知县周懋臣,是内阁首辅杨廷麟的亲家,是他老婆的弟弟的侄子。
知府谢语诺祖上出过两个进士,十二个举人,作为官宦世家的子弟,他非常理智,极力避免搅进此事。
正因为这层关系,才让杨士聪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
长山县的起义,虽然没有成功扩大,但却在这繁盛的天武盛世里,宛若白纸上的一粒黑点,十分的刺眼!
这事天武帝肯定得追责,如此一来,常年受恩宠圣眷的首辅杨廷麟,第一个跑不掉!
杨士聪畅快道:“殿下,只等山东的奏报呈递御前,臣立马发动群臣,弹劾杨廷麟!拿他下狱!”
杨士聪从未有过今日的畅快,他被杨廷麟压制了整整二十五年,无时无刻不想取而代之。
眼下,终于要实现了!